十点半左右,春生他们到了杏花坪村东头的打麦场里,场里到处是草垛,车开进去后很是隐蔽。
“现在是十点多,我先带着小王去指一下详细地点,来了再行动!”春生说。
“要不要再迟一点,现在是不是有点早,万一碰见人不太好?”丁应全说道。
“没事的,他在最东头。现在去最好,再迟一点的话月亮就上来了,而且人家睡了,动静会很大。”春生说完后带着王飞下了车,其他两人则坐在车里等待。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胡正军家门口,春生小声说道:“你看,门前有牛槽,铁皮大门,走,他们家有狗。”王飞点了点头,春生说完后两人又回来了,所幸路上没有碰到人。
上了车,春生说道:“现在可以出动!记着,千万不能纠缠,因为咱们更多的是一种威慑。如遇纠缠,立即撤人,即便是没有打倒他,其实也完成了任务。事情完了立即往这边赶来,我朋友会把车发动好等着,然后会将你们两个送到东铺。”
春生补充说道:“为了做好隐蔽,我会留下来住在杏花坪看情况,过两天下来我就付你们的工钱。”
春生说完后,王飞和丁应全两人将短棍揣在怀里,几乎是步态轻盈的去了。到了胡正军家门口,王飞让丁应全先躲在牛槽后面,他则上前去敲门。
王飞拍击了几下铁门,胡正军家的狗叫了起来,王飞则不断的用“柔和”的声音叫道:“向红,开一下门啊,开一下门啊。”一会儿,胡正军在狗叫声中出来了,他开了门,看样子还没睡,“谁啊,向红做馍着呢。”
王飞看似“十分客气”的说道:“你是正军吗,我是向红向伟的表弟啊。”
“我就是正军啊,我怎么不认识你,走,回屋去。”胡正军凑近看了看王飞。
王飞一听是胡正军,他拿出短棍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朝胡正军腿上狠狠的砸了去……
“打人了,杀人了!”胡正军抱着右腿蹲在地上大声吼叫,此时丁应全冲过来又朝胡正军腿上几棍……
“向红啊,向红.......”正在这时,李向红和孩子出来了。王飞见状,赶紧拉着丁应全撒腿就跑,此时,狗叫的更凶了......
李向红吓傻了,她赶紧扶着胡正军,“怎么啦!”
“赶紧进去报警,有人打了我!”胡正军抱着腿在地上翻滚。
李向红让孩子看着胡正军,她冲进屋子,急忙拿了小灵通,快速奔到高房上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立即又给李向伟打通了电话。
李向伟接到电话,“是谁干的,是不是村里人?”
“好,我去问。”李向红拿着小灵通,她慌张的蹬蹬蹬的跑到门外,用颤抖的声音问,“哥问了,是不是咱村里人!”
胡正军仍然抱着腿呻吟,“我不认识!”
“不认识,哥!”向红急促的说道。
“好,赶紧将正军扶到家里,我再联系。”李向伟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王飞和丁应全跑到车上,“事情完成了,咱们现在出发!”
“好好,你们先上来,稍等会儿,有些村里人被惊醒了,现在出去怕被人撞见。”春生给三人散了烟。
春生坐在副驾驶座位,转过头来看着王飞和丁应全,“做得好,做得好,不是要将他打的怎么重,关键是要教训教训他一下,让他体验一下肉痛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春生说道:“你们现在就走,好像听不见动静了。我在这里再等一会看情况,完了我就回家了。”
王飞他们点了点头,春生朋友开着车急忙出了打麦场,向三十里村驶去。
“要不是你在,我一个人还真弄不过他,那人的身板看起来非常结实!”王飞对丁应全说道。
没说几句话,车已经下了坡到了庙坪了。然而,他们老远看到庙坪边沿上来了一辆车,远光灯很亮。不到几分钟,那辆车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十几米左右停了下来,并打着闪光灯。
“惨了,看起来像警车!”王飞大叫了一声。
“不会吧,老王说了,杏花坪只有村部有电话,他怎么能报警呢!”丁应全也紧张起来。
突然,前面车上下来四五个穿警服的人,他们示意把车靠边停下来,然后走过来将他们的车围住。
春生朋友的心情也陡然紧张了起来,他赶紧摇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哎,同志,我朋友胃痛得厉害,我正要送他去医院,耽搁不得啊。”
王飞见春生朋友如此一说,他赶紧抱着腹部不断呻吟......
“你们是哪个村的,把身份证拿出来,我们登记一下,你们马上就走。”领头的大个子警察说道。
“太急了,身份证都没拿,我们是杏花坪村的。”春生朋友说道。
“谁在胃痛?”高个子警察将后车门拉开,王飞则一个劲的抱着腹部不断“呻吟”。
“那你赶紧送去,将他留下,我们有事要问。”高个子警察指着丁应全,给春生朋友说道。
“同志,我下去还要找大夫,还要付钱,你将我留下干啥?出了事情谁负责?”丁应全说着从那边门子上下来了。
“你叫他把病人直接送到急诊,你把钱给了他们不就是了!”高个子警察说道。
“警察同志,我哥哥很危险,你们不要难为人了好不好?”丁应全央求道。
然而,警察和丁应全他们说着,李向伟的车已经到了跟前。见状,李向伟急忙停了车,从车上下来跑到前面。
“警察同志,我就是刚才报了警的家属,我刚从镇上回来。”李向伟说道。
大个子警察凑近看了李向伟,“哦,原来是李总你报的案啊,你认识这几个人吗?他们自己说都是杏花坪人。”
“不认识啊,杏花坪没见过这样的人。”李向伟凑近看了看三人,焦急的说道。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是杏花坪人吗?”大个子警察指着春生朋友,“你们在撒谎,你们很可疑,全部给我下来!”
只有王飞还在“呻吟”,春生朋友和丁应全都下来了。
“好吧,你们两个用警车把病人带到镇医院急诊科去看,其他人都跟我回杏花坪。”大个子警察示意其中两名警察将王飞带到医院,两名警察搀扶着王飞到了警车上,然后倒了车,直奔渭河镇医院而去。
李向伟开着车在前面带路,大个子警察带着两位随从坐在了春生朋友的车上,跟着李向伟向杏花坪去了。
几分钟后,两辆车到了杏花坪村东头,大个子警察和两位随从带着春生朋友、丁应全跟着李向伟去了胡正军家。
进了胡正军家,他们见胡正军露出双腿,腿肿的黑青,李向红正给胡正军用酒清洗,见到警察和李向伟带着人来了,胡正军叫唤得更厉害了......
李向伟上前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正军。”
“哥,痛死我了……”胡正军不断呻吟着。
大个子警察示意随从做好记录,他问道:“这次是你报的案吗?”
“就是,是我报的案。我好好的,叫两个不认识的人打了,然后他们跑了。现在我痛的非常厉害......”胡正军说完后,李向红赶紧将发生的所有情况说给了警察,随从则赶紧记录着......
记录完毕后,大个子警察大声说道:“把他们两个叫进来!”他叫另一随从将春生朋友和丁应全从门口拉了进来。
“你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刚才打你的那两个?”大个子警察看着胡正军。
胡正军皱了皱眼,定睛看了一会儿,指着丁应全,看着警察说道:“他好像就是!”
“你确定吗?”大个子问道。
“好像就是,天太黑,我不能肯定。”胡正军躺在炕上看似十分痛苦的说道。
“把他两个给我铐起来!”大个子警察示意两位随从,接着,两位随从三下五除二将春生朋友和丁应全拷了起来。
接着,大个子警察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此人病情怎样?”
大家都听不清楚电话那头在说的话。两分钟后,大个子警察说道:“哦,没大问题就拉回来,我们等着!”
一位随从将春生朋友和丁应全押到了外面的车上,另一位随从则拿出相机给胡正军腿部照了相。
大个子警察开始安排,叫一随从详细整理笔录,叫另一随从在车里慢慢拷问春生朋友和丁应全,同时叫李向伟在村口等待警车的到来。
半小时后,两名警察将王飞带了回来,在李向伟的带领下,到了胡正军家。
“所长,大夫检查了,说是无大碍,需在明天早上做个空腹胃镜,然后取了点什么奥美拉唑、麦滋林等。”押王飞的其中一名警察说道。
“把他带到伤者面前,看是不是行凶者?”“大个子”说道。
“正是,正是,所长,就是他。”胡正军大声说道。
“好,铐起来,还有外面那两个,一起押到派出所。”“大个子”看着李向伟,“抓紧救治伤员,我们会很快回复。”
“大个子”说完后,一名警察将王飞铐起来押到了警车上,另两名警察也将春生朋友和王飞铐起来押到了警车上了,其他一名做了笔录的警察则开着春生朋友的车,两辆车同时出发了......
警察走后,李向伟立即和李向红将胡正军搀扶到自己的车上,给孩子安顿之后,锁好大门,直接将胡正军送到渭州医院急诊科去了。
张有财被半夜的狗叫声惊醒,他起来出门看了看情况,见胡正军家灯火通明,他又跑过去见李继堂家门都锁上了,他睡意全无,蹲在门口看着胡正军家的动静。除了张有财,这半夜的响动,将东头的很多人都惊醒了,但大家发现是胡正军家,也都止住了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认识的人!真搞不懂!狗日的,我要叫他们付出代价!”李向伟开着车,他气的咬牙切齿。
“哥,我的魂都吓散了,正军一出去,我就听见大叫声。”李向红哭啼着说道。
“我根本没防,他说是向红的表弟,我还真以为是亲戚!”胡正军抱着肿起来的腿,颤抖的说道。
“既然他们知道向红,也不是咱村人,这应该是熟人找的打手!”李向伟说道。
“不会是李继堂吧?哥。”胡正军道。
李向伟摇了摇头,“李继堂不会,也不敢干这事。这一点,我是肯定的。”李向伟说道。
“是不是他的两个女婿叫的人?”李向红道。
“这倒有可能!”李向伟说道:“正军,李继堂的事情后,你和谁再没动过手吧?”
“没有,哥,就是最近,只和王春生有点不愉快过!”胡正军说完,“哎呀,痛死我了。”
“王春生,没有可能。”李向伟说:“王春生他有好身手,脾气也大,他曾在镇上对付过几个人,他不会雇打手打人的,何况他现在是村主任。”
“哥,你怎么像知道的,特意给我配了小灵通,不然,把我打死了都不知是谁干的。”胡正军说完,李向伟点了点头,“我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先不管,救人要紧,过两天会有结果的。”李向伟说。
半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渭州医院急诊科了。
医院立即对胡正军双腿部位进行拍片和其他检查,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结果显示并未骨折。结果出来后,大夫立即对胡正军进行消肿消毒,并进行了输水。
胡正军仍然很痛,但又非常欣慰,他一边输着水,一边看着李向伟和向红道:“哥,还好,我是我穿的太厚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伤用不了几天就好了。我寻思着,要用你的小伤,钓来一条大鱼啊。”李向伟由紧张转为得意了。
次日五点多,春生起来后骑了车就回了西郊。而很快,胡正军被打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人们站在西头的“闲话台”上,纷纷评论着,大部分人都幸灾乐祸、暗中高兴,但有的则直呼太吓人了,晚上得把门关紧关严关实......总之,这事情给平静祥和的杏花坪又增添了一种阴暗和恐惧。
猴爷得知此事后,则急忙到村东头给李继堂“报喜”,然而,他到李继堂家时,张有财早已将事情说给李继堂了,李继堂也没有猴爷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和欣慰”。
李继堂看起来非常平静的说:“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他的事!”然后低头干起自己的事情来,这令猴爷非常尴尬。
回来的路上,猴爷看着远处,心中颇为得意,“凭我的直觉,估计是春生动手了。”
三天后,胡正军、李向伟还在医院输水,派出所给李向伟打了电话,电话中说:“打了胡正军的两人已经招供,是东铺人,叫王飞和丁应全,两人都是惯犯。司机是西郊人,叫包明生。这三人是因为杏花坪一个叫王春生的人叫来殴打胡正军的,警方已将王春生从西郊押到所里,王春生也承认了就是自己一手所为,我们会依法处理的。”
挂了电话,李向伟大吃一惊,长出了一口气,他瘫软的躺在胡正军躺着的病床边上,“王春生啊,我到底还算对你客气的,你就这样干下三滥的事情!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胡正军猛地转过来,睁大眼睛,“哥,原来是王春生!哦,我知道了,哥。”
“你知道什么?”李向伟看着胡正军。
“我和他在洒路时,吵了一架,没想到他这么记仇!”胡正军惊讶的张开了口。李向红则瞪大眼睛,“春生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啊。”
胡正军在腊月二十出了院。杏花坪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了,知道胡正军被打是王春生找人干的,大家一阵唏嘘!尤其是李继堂知道此事后,他连续几夜都没睡着觉......
腊月二十一,史书记和王启来到了杏花坪,他们先是看望了李继堂,并对杏花坪下任村主任征求了李继堂的意见。李继堂说:“史书记,我也不知道现在谁最合适,你们自己决定吧。春生是我推荐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哥,我们是非常相信你,才问及此事的,你不要有顾虑了,谁都有走眼的时候。”史书记说道。
“非要我推荐的话,我认为许满成应该能行,他有知识,上进心强,一副热心肠,当然谁都有过错误。”李继堂说。
从李继堂家出来,史书记和王启去了何伟家,何伟对许满成暂代村主任非常赞成。起初,何伟给满成告知的时候,满成非常推辞,直到何伟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后,满成才勉强答应了。
下午,村委召开会议,宣布由许满成暂代杏花坪村村主任。回去的路上,王启说道:“杏花坪是我镇条件最不好的村,但人们都非常朴实,村委班子也一直稳定、团结、有力。可是,这几年,怎么老是出问题,不是这就是那,乱糟糟的。”
史书记呵呵笑了一声,“王主任啊,有各种原因,但我是主要原因!”
“你怎么会是主要原因,史书记?”王启惊讶的说道。
“呵呵,本来,从李继堂到何伟,杏花坪村委班子多年来,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甚至是咱们镇上二十多个村最优秀的班子。可是,自从我听了张国栋,执意将李向伟推荐为村主任候选人后,一切都乱了。虽然何伟现在还是书记,但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积极性不那么高了,甚至是躲躲闪闪,得过且过。”史书记长叹一声,“我终于对张国栋很有看法。所以这次我谁的不听,就直接找了李继堂。”
猴爷得知满成为杏花坪代理主任,他心凉到极点,独自睡在炕上不停的自言自语:“我读书万卷,我费尽心思、我肝脑涂地,连个小小的村主任,一次次的擦肩而过,悲哉,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