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香菱,出生于书香之家,温和灵秀。但她短暂的一生,实在坎坷、凄惨。被拐、被打、被辱,一直到最后死亡,“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她的命运,早在怀里的时候就给一僧下了谶语:“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丝丝。”
而长相平凡的丫鬟娇杏却幸运得多,因多看了落魄潦倒之时的贾雨村两眼,后来便成了知府大人的正室。真是人各有命。
花草也一样,生根、发芽、播种,都有各自的命运轨迹。
镜面草
这株镜面草是我从昆明带回来的。它的前世我不清楚。第一次见到它是在外教公寓保安处的窗台上。由于终年不见阳光,长得有点娇弱。但观其叶片独特,像一面面古代美人照面的铜镜,非常讨人喜欢,每天下课路过时都忍不住去看一眼。热情的保安大哥见我喜欢,便干脆把它送我了。于是我改变了这株镜面草的命运。“移民”来深圳不到一个月,就添了四五面小“镜子”,看来它是喜欢深圳的。每天清晨醒来都会蹲到它跟前去照照“镜子”,思己过,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树马齿苋
主卧窗前这盘树马齿苋,正对着我的梳妆台,年龄比仔仔还大。记得是2008年刚搬到西丽不久从荷兰花卉小镇买回来的。那阵不过四五公分长,样子很不起眼。但其性子稳实从容。无论春夏秋冬,旱涝肥瘠,从未见它枯萎凋谢。细细碎碎的叶子始终绿油油的,乌龟似的慢腾腾的爬呀爬呀,一年年的岁月流逝,我光洁的脸上出现了细纹,仔仔也长到我齐肩那么高了。不经意地它也爬到楼下邻居家的阳台上去了。每天早上对镜梳妆时,真想给她也来几梳,再给它编一些细细长长的麻花辫。
黄皮树
我和仔仔都喜欢吃黄皮果。每年荔枝龙眼过后的季节,水果摊摊上就开始有黄皮果卖了。都是一串串连着枝叶绑着卖。椭圆,果皮粗糙黄绿色,故名黄皮果。形状、大小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给公鸡阉割出来的睾丸。皮厚肉薄,碧绿的果核晶莹巨大,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有股中药的芳香。据说吃了可以下火。因其核碧绿晶莹,每每吃完都会把它拿来把玩一番。
一个平常的周末,我照例给花草浇水,发现矮牵牛的盘里挨挨挤挤的萌出了一大片嫩芽。开始是小小的茎上顶着两片瓜子般的芽芽,以为是黄豆芽。一周两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孩儿巴掌大小的叶片把矮牛的地盘全覆盖了。好长时间我一直不知道它是何方神圣。直到这年的黄皮果上市,才幡然醒悟。也许是调皮的仔仔一时的好奇,把它的种子丢在了花盆里,它们便留在了我们家。
观赏茄
徽州有许多美好的风物与回忆。槐花,豌豆荚,蔷薇花,嫩笋……晚霞中的芝麻垛,油纸伞下的情话……
住的民宿是位能干的老板娘在主事。她家有个大院子,也种了些鸡冠花月季等大红大紫的植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棵观赏番茄。树身比一般食用番茄高,结的果却只有杏儿大小,红如珊瑚,硬如石块。我向老板娘要了几个回来埋在盆里,等着它们发芽出土。一天天,一月月,我播下满怀的种子,却收获着满怀的落空。春风过处,又是一年绿。落地生根和鱼腥草未及春雷召唤,便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各自疯抢着地盘。小叶冷水草也不甘寂寞,从落地生根厚厚的叶片下面探出了小脑袋。实在看不惯它们的拥挤,有一天浇完水后便开始给它们疏苗。谁生谁死这下全掌握在我这只手里。拔掉了许多相对弱小和长得不周正的,留了一些空间给它们长大。一天中午,端着碗在藤椅上边吃边晒太阳,突然瞟见鱼腥草与落地生根嫩绿的盘里冒出了一点紫色,忙放下碗筷扒开来细看,果然是它!嘿,你终于醒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你的那些伙伴呢?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等来第二棵,硕果仅存的唯一,遗世而独立。我格外细心的照料着它,陆陆续续地也开了几茬白色的小花,却始终不见挂果。也许,时光不语,尚需静待。也许,南国过于温热的阳光,把它晒老了,无法孕育果实了。也许,它极不情愿地被我安排了它的命运,正一次次的梦回徽州呢。
紫竹梅
紫竹梅是我从故乡带来的。哥哥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长了不少。看它开的紫色小花蛮可爱,便折了几枝来扦插。果然跟我一样的健旺不娇气,误把他乡认故乡,很快地繁衍了一盘又一盘。
绿箩
我书架前的这两茎绿箩普通而平凡,是从马桶盖上那盘掐几根下来插在瓶里的。但这个瓶子很珍贵!它来自遥远的乌鲁木齐,带着君君的气息与温度。
自助早餐很丰盛。饱餐后东走走西看看。瞧见冻在冰块里的一瓶瓶酸奶很可爱,但实在吃不下了,便拿着往君君眼前一拍,示意要他帮忙。君君二话不说低头吃完了,用纸巾细细地擦拭干净后帮我揣回了酒店。
在星级酒店当垃圾扔掉的一个普通的小玻璃瓶,就这样被我迎回深圳来珍爱着。
落地生根
落地生根是四五年前我在坪山市场去改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摆在一家小理发店的门口。见它肥厚的叶片边缘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一小朵一小朵玫瑰花形状的小叶,犹如给它镶了一圈蕾丝花边,非常惊奇。俯下身去轻抚,手到“蕾丝”落。拾起来细看,底部长出了乳牙一样白白的细根。哦,这是它的种子。用纸巾包了一些回来撒到花盆里。天啦,没想到它遍地风流!风过处,瓷砖缝里,其他花盆里,只要沾着一丁点儿泥土,便野蛮生长。资历最老的那棵今年第一次开出了粉色的小花。一圈圈一圈圈轮状的挂满了一粒粒的小喇叭,阳光下看有如撑开着的一把把小阳伞。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