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高进儒

一

今天是2017年1月11日，我刚熬完十个夜晚，其中五个晚上超过零点才入睡。中间有一晚，在赶路，抽了五根烟，写了半篇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文章。

疯狂地熬夜，疯狂地写字，疯狂地读书，连思想都疯狂地游历文字的海洋，那部国产智能手机很钟情，一直留在掌心毫无怨言。昨天接到老爸电话询问过年的事，我才知道，哦，春节快到了。

一到中午，我浑身不是滋味，就想瘫倒在床，有时如愿，但是手机铃声作怪，又惊醒。怕误事，还不能关机。

“老师，您QQ信息显示，今天是您的生日啊。”

“老高，最近忙啊，都不见你的人影。”

“傻帽，别把工作看得太重，人生苦短，这世界只有亲人在乎你。”

我生日当然不是阳历。这群淳朴善良的小伙伴不知道在哪个城市的角落还能记错老班的生日，虽然问候语简单而略显生涩，但三言两语的祝福令人心情荡漾，甚至嘚瑟。

我不想熬夜，这个坏习惯不好，但是坏习惯一旦养成，修正起来超费劲。

直到看到一条微信，让我忍不住坚持一会儿，是黄老邪发来的。

写着：老高，陇南挺好，至少没有霾。

二

2010年12月3日，我独自一人去北京，白天吃面，晚上吃饼，零点看新闻1+1。

那天，沾了中国教育学会的光，走进了人民大会堂，见到崔其升校长，混了一张奖状，电脑里多了几张可以回忆的照片。

那天，家里打来电话，父亲出事了。

飞到兰州，已是凌晨零点，刚进门，迎面病房里是母亲眼角的泪痕。

是工伤，我一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打不起官司，看不起大病，普通话还不好，跟操着兰州本土方言的包工头辩论父亲的病情。

我特别生气，已到26岁，并且当了语文老师，竟然不知道如何与黑心的包工头争斗。写了好多检举信，打了好多求助电话，还上了电视曝光，到最后，才明白：弱者只能双手抱拳，视死如归。

三爷爷，舅舅，姨夫看我软弱，把我撂倒一边，直接来硬的，建筑商无奈，浅浅地答应给父亲把病看好。

“老黄，我们寒窗苦读，生存智慧几乎是零，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他很难理解我的话，点了一根烟，大发雷霆，说：“谁让你脑子不合适，毕业去那么远。”

于是，我拿起电话放大嗓门向开发商、建筑商、承包商发飙。

“你们是骗子，就这样欺负农民。”

“你上法院，找省长，到中央告去啊！”

“无耻！无耻！无耻！”

母亲站在病房外，脸上全是眼泪，说：“娃娃，再别骂了，小心那些人报复你。”

我震惊地看到父亲，一两根烟头掉在床底下。

三

2011年我生日，提前到单位，晚上专门到城里。

没喝白酒，黄老邪却醉醺醺地给我打电话说：“高进儒，别说自己没希望，我都戒烟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我说：“那女的没答应跟你结婚吧！”

黄老邪瞬间火冒三丈，说：“不提哪壶提哪壶，你要我的命吗？”

他还一本正经地教育我，说什么到单位一定要明哲保身，切忌心直口快，说话不能戳别人的心窝，云云。

最后，约了两三个朋友，喝了几杯啤酒，拿起话筒，跟着周杰伦唱了《青花瓷》，内心念叨，赵薇，你千万别嫁给钻石王老五。

四

2012年5月24日凌晨，黄老邪发给我一条QQ信息：我生了女儿一定嫁给你儿子。

五

这十年，我去了好多城市，说了好多话，写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文章。

其实我在想，如果我做错一件事，便写在储蓄罐存放一块钱硬币，那么十年来，就可以买上一辆高配SUV。

但我一件也不后悔，更不想认错。

只要SUV是我存钱买的，开上它，回家看父母。我舍不得这辆SUV，因为那就是一个农村老师的人生伴侣。

六

一个人身上会有好多标记，不停地寻找、转移、轮换，其实一草一枯荣，一花一世界，周而复始，凋零和生长并没有太大不同。

自己很难知道，别人用目光探视出来的你，符合精准要求吗？

但这些并不重要，失去和获得相加，才是生活的真谛。

你所看到的不一定真相，别人所误解的并一定是坏事。没有人刻意去关注你，也没有人想挽留你。成败得失，无法预料，只有别乱跑，脚踏实地，就可以寻找远方的田野。

今天，凌晨零点，看苍穹，我不禁问：

你在伤感什么？

你又在逃避什么？

你伤感的是过往的路程吗？

还是逃避无法改变的事实？

2017-1-11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