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白》第五章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季挽特地梳了个精神的马尾。

上午惠泽特别忙,假期作业数量核对,还要去催那几个“老面孔”交作业,补作业。还有各种零碎的事。

季挽想跟惠泽说,今天放学把衣服还给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到饭点。惠泽起身,迈开长腿,毫不费力地绕过挡在前面的同学们,目中无人。

季挽抄完最后一条笔记,后知后觉地出教室——惠泽呢?!恍然发现惠泽已经转过弯要下楼。她赶忙去追,一心想快点,反应又慢,撞上别人后背,回头道歉又飞快地往前。

中午的时候同学们如洪水一般涌出来,把去往食堂的路淹没。

人很多,季挽怕跟丢了惠泽,时不时跳起来一点点,看到那个冷冷的背影,心里踏实下来。

终于,穿越人山人海,季挽气喘吁吁,拉住惠泽的手腕,惠泽诧异地看向“狼狈”、头发微乱的季挽。

“课代表,我我今天放学把衬衫还你。”

惠泽收回目光:“嗯。”

季挽走在惠泽旁边,虽然很想说话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挽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去食堂的路,她偏过头:“不去食堂吃饭吗?”

“偶尔去。”惠泽依旧目视前方。

推推挤挤,两人硬是被分开了,季挽的一声再见也被盖没。

惠泽独自走到学校远离人烟的一处地方,巴掌大,临河,她常来这。

惠泽想起昨天夜里爸爸又赌到深夜,喝得烂醉,回到家一分钱也没了,妈妈气得又打又骂又哭。

自从村上开了另一家炒货店,家里的生意也冷清了,爸爸嗜赌成瘾,输得精光就赊账或者借朋友钱去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有一回大晚上妈妈还是在村口垃圾桶旁边找到爸爸,当时妈妈就哭着捶爸爸:“你怎么是这样的人!赌碰不得,我们有几个钱给你赌啊!”妈妈痛心疾首。

说过之后惠父有收敛但还是不改本性,该赌还是赌,惠泽和妈妈对爸爸非常失望。

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了,惠父还欠下巨额外债,时常有人到家里逼债,拿不出钱就把惠父毒打一顿。

惠母身体也开始不支,经常抱着惠泽流泪,一切心酸,关上门大家都看不见。

惠泽常常觉得仿佛刚才还是孩子时期,阳光下的泡沫五彩缤纷,天瞬间塌下来,陷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惠泽蹲下去,把头埋起来哭,终于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不用装作冷酷与坚强。

季挽特地等快午休的时候到食堂买一个热乎的鸡蛋饼,贴在里面的衣服上一直捂着。

教室里。惠泽回到座位。

“趁热吃。下午会饿的。”

一块热得还烫手的鸡蛋饼放在惠泽掌心。

惠泽本想以一贯冷淡的语气说“不用了谢谢”,但这次她没有。

惠泽收下鸡蛋饼,看向季挽,眼睛有了温度:“谢谢。”

“没事。”

快放学了,语文老师突然来默写,当场批改,季挽和另一个“老面孔”不及格,留下重默。

本来马上可以放学了,这下好了又得留到很晚,季挽那叫一个不爽,把语文老师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你要重默?”惠泽走过来。

“嗯。”季挽知道是惠泽,更不敢抬头。

“背得出来吗?”惠泽知道的,季挽经常被点名重默,所以这样问。

季挽挤出笑容:“我默之前没看,所以…再背一会就可以了。”

惠泽一眼就看出来季挽在瞎扯,因为季挽也真的背不出来。

教室里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惠泽拉一把椅子坐到季挽旁边:“我帮你背。”

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修长笔直,白皙匀净的手执着语文书,说不清的知性与优雅。季挽忍不住瞄惠泽,惠泽也如此,但两人总是在感觉到对方目光的时候,飞速地把眼睛移开回到书本上,心里一阵激烈。

空气中掺杂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微妙。

要背的内容是《逍遥游》,课文不好懂,还有几句很相似的句子,格外容易默错。惠泽就一句一句翻译成白话解释意思,还强调容易默错的地方。惠泽的微哑、成熟的嗓音读起课文来十分迷人。

季挽从来没有听得那么认真,努力地用她的脑子去理解这些她认为“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知不觉背完,重默完。季挽把衬衫送到惠泽家。

“课代表,今天真的谢谢你,明天我请你喝奶茶。”季挽眼睛亮晶晶的。

“没事。”惠泽想了一会,说,“你,每天都去食堂吃饭吗?”

“嗯,班上同学都去的。”

“叫我惠泽吧。”

“惠…”

“我不熟悉食堂,明天你带我去好吗?”惠泽俯下头,像在哄孩子的语气。

“好。”

季挽走后,惠泽觉得家里又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样子,爸爸又不知醉倒在哪个垃圾桶旁边,妈妈强撑笑颜向客人推销,眼角皱纹牵动的全是心酸与无奈。

惠泽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摆出笑容跑去帮妈妈。

季父季母看到季挽回家,态度不寻常的好,一个劲地问季挽想吃什么菜,零花钱还够不够。他们知道季挽上周的月考考得又是很差,但一字未提。

季挽受宠若惊地回到房间,满脑子的疑问,但也没想太多。

当季挽后来回忆起今后父母反常的态度,她什么都明白了。

深夜,添芳来到季挽家门前,望着楼上季挽房间亮着灯,站着看了一会。回家推开“厨房”棚子那扇油腻腻的门,摸索着开灯,灯光无力地照着,添芳热了一碗粥,就着咸菜草草吃了。

累倒在床上,添芳还是拿起手机,估计季挽还在写作业就给她发了一条晚安短信,也让季挽不要太晚了,等礼拜了就来看她。季挽立马回信:好,晚安。

一个要工作一个要上学,平时都很忙,或许每天就只有一个短信,但添芳只要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能看到从季挽房间散出的灯光,季挽的一条晚安短信,就感觉不那么累。

两个人一周也没有多少交流,完全不像是在交往,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添芳认真工作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季挽想吃什么了下次给她买,季挽什么时候放假带她出去玩,生理期不能乱吃东西。工作的单位里也有不少男同事向她示好,其中也不乏家庭条件不错的,但都被添芳一一拒绝了。

而季挽,只在每天空下来的时间回添芳短信,其他什么也没有。

其实就如同异地恋一样。不在身边,添芳总是没有那份安全感,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把季挽揣在口袋里带回家。

接下来好几天,每天中午惠泽果然和季挽一起去食堂吃。季挽每天晚上看到好玩的段子就记下来,第二天讲给惠泽听,惠泽露出了难得的笑,后来两人不再尴尬地聊天,一起吐槽食堂的鸭腿肉少,菜太咸,饭又给的很多。

渐渐地两人走得近了,班里同学有些看不惯。

同班很久了,也不见惠泽和哪个同学玩在一起,话少也没有表情,但奈何她成绩很好,在年级里都名列前茅,长得也很端正,高挺的鼻梁,眼睛里透着英气,往那一站就是令无数人羡慕的模样。

同学们都想认识惠泽但都被她的气场“吓”退了,如今看着季挽和惠泽走的那么近,一个个不服。

“为什么季挽一直跟在惠泽后啊?”“对啊,凭什么?”“季挽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真酸。

声音很小,季挽还是听见了,惠泽也是。

同学们假装在做自己的事,看向季挽和惠泽。两人若无其事。

放学一起回家,有时候惠泽送季挽到她家门口,有时候季挽送惠泽到她家门口。

添芳难得早下班就会来找季挽,要么不在,要么能远远地看到季挽和惠泽在互相告别。只是同学吗,季挽可从来都是一个人,更不用说带同学回家了,

风吹秋叶黄。

期中考试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惠泽和季挽玩开之后成绩有波动,老师们找惠泽谈话说对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出了办公室的门,惠泽感到无形的压力在身上,皱了皱眉回教室刷题。

每天成堆的试卷再加上老师没完没了的念叨,枯燥无味,要把人逼疯。

惠泽做试卷无论多晚,季挽都陪着她,惠泽让她早点回去,她说不要紧。

日久生情从来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根早已经埋下。

教室里只有笔刷在纸上的声音。

很晚了,惠泽停笔收拾书包,一眼瞥见季挽已经趴着睡着了,嘴角不自觉弯起。

学校里主路上已经亮起灯,夜风很凉。

惠泽叫上季挽一起出教室门,走到楼梯口时突然浑身灌满了来自考试的压力,老师的期望,家里人的痛苦,逼债人挥着刀凶狠的眼神,一切的一切…为什么!!

惠泽突然爆发。

季挽被强推到楼梯口转过去的一个死角,被惠泽抵在墙壁上,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惠泽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她一手撑着墙,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淡神情,眼睛里写满愤恨、不甘、痛苦和疲惫,她笔直地看着季挽,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样的压迫感让季挽无法动弹。

猝不及防,季挽微张的嘴被惠泽狠狠堵住,又被她轻而易举地撬开,舌头滑进去。

惠泽一双骨节若现的手捧着季挽的脑袋,格外贪恋季挽舌尖的味道。

季挽毫无招架之力。

舌尖在温湿口腔里搅动、缠绵,季挽表情迷离,闭上眼睛。

惠泽粗暴地继续向下吻,脸颊,脖子,耳后。少女的皮肤吹弹可破,又嫩又滑,牛奶一样的香甜,惠泽一个把持不住猛烈地吮吸,季挽微微睁眼,睫毛颤抖,抱住惠泽,轻轻喘息。

月色很美。

惠泽早已忘记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暴躁地发泄压力,她一把扯开季挽校服衬衫前的扣子,衬衫被脱到腰间,惠泽用力过猛拉下了文胸肩带,露出大半部分雪白的胸膛。

惠泽咬住季挽的耳朵,用舌尖舔她敏感的耳垂呼气,用手粗暴地揉着少女极软的胸,猛烈而急躁。

季挽已经不会思考,绵软无力抱着惠泽,疼得叫出声来。

惠泽变得失去人性,愈加没有阻拦,一路抚摸向下,同时季挽感到颈间的吻如热雨一般喷洒。

两个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季挽身下早已湿透,当惠泽把手伸进季挽的裤子里想要更进一步时,季挽突然警醒睁眼,一把按住惠泽的手,告诉她这是底线了。

惠泽移开手,终于整个瘫在季挽身上,紧紧地抱住季挽,哭得像个小孩。

回去的路上,惠泽只牵着季挽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眼神冷峻,季挽心中生出疑问,她隐隐觉得刚才惠泽那样做只是发泄,而自己恰好是那个可以用来发泄的对象。

听话又软弱。

但其实季挽不在意这点,她很担心惠泽,而且惠泽的沉默让她更加担心。

临分别。“明天来陪陪我吧。”惠泽的声音虚弱而遥远。

“嗯。”季挽点头,又拉住正要走的惠泽,“跟我说好吗?发生了什么。”

惠泽淡淡地道了“晚安”,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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