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乐
非要说生活离不开什么,我只好说是音乐了。文字都要次之。我可能最依赖音乐,在写作和工作时,我都要听音乐。在路上,车上也要听。
我的耳朵里经常插着耳机。上学时学过一篇契诃夫的讽刺小说叫套中人,我觉得我和那个人差不多,只不过那个人用套子包裹自己,而我是用音乐来包裹自己。
有时候觉得孤独,需要用音乐来陪伴自己,比如走在路上,一路放歌,我,我的影子,再加上音乐,有点李白那种对影成三人的意思。有时候觉得烦躁,需要音乐让自己安静下来。有时候感到拥挤嘈杂,需要音乐给自己营造一个空间。
在写作的时候,我习惯循环听一首音乐。一首首音乐像一块块地,每块地里种了不同的作物,有的可能是油菜花,有的可能是麦田,有的也可能是一片荒草地。
在不同的地里,可以有所不同。如果是油菜花田,我可能要蹲下去 ,在一些油菜花上闻一闻,像一只崇拜香味的蜜蜂或者蝴蝶一样。如果在麦田里,我可能会在麦田中间躺下来,用压倒的麦子当做一张床。如果是一片荒草地,我就愿意步入其中,在野草丛中蹚一蹚,看看那些不起眼却好看的野生花草,溅起一些生活在草丛中的生物。
音乐不同,有的欢快,有的悲伤,有的安静,有的热闹,有的孤独,有的激奋。我喜欢往孤独和安静的音乐里去。我好像很好这一口,很享受这一口。可能这样的音乐调性和我的心灵调性相同。也只有在有孤独感的音乐里,我的心灵才会打开一个缺口,有一些情绪和血液从心里顺着音乐流出来。
所以,我觉得音乐就像一条从门口流过的小溪或者河流。如果听到外面有水流声,你愿意打开你的家门,出去看一眼吗?或者说,什么样的流水声能打动你呢,是汩汩的,是哗哗的,还是轰轰的,是舒缓的轻柔的细流,还是凶猛的激烈的洪流。反正,我是希望门前有条小溪,我的心灵附近有一条小溪。这是一条用手掌触摸类似一匹绸缎般细腻轻柔的小溪。只有这样的小溪,我才愿意打开门。我有点害怕江河和大海。
有时候早起来,天可能还没亮。往一台老电脑前一坐,面对着一面窗户和窗帘,耳朵中插入耳机,开始想着写篇文章。眼前是一张白纸似的文档,仿佛一片空白的雪地。想往雪地的哪个方向走,想留下一串怎样的足迹,全靠耳朵中音乐的引导了。你就像乘坐在一叶小舟上,全靠音乐的推波助澜了。你只管安逸地随波逐流。
我常常觉得我的文字是因为音乐产生的。如果没有流动的音乐的溪水,文字的花瓣就无法漂浮,就只能搁浅在心底,或者只能园囿在那个隐秘的山洞中。就像那么美好的桃花源就是隐藏在山洞中。在音乐中,我才能看到有花瓣从枝头往下掉落,有花瓣在水面上漂浮游荡。
只有漂浮在溪水中,那些落英才有了区别于生长在枝头的另一种美感。那些文字的花瓣才是灵动的。我常给我的小文配上音乐,而且也习惯听着音乐看自己的文字,只有这样才更有感觉,以至于我会怀疑,我是被音乐感染了,而不是被自己的文字。
我不是什么音乐家,也不是什么鉴赏家,但我就是如此需要音乐,依赖音乐。我想这就是艺术的魅力所在。艺术一定是对人的心灵有益的。艺术就是心灵的粮食。我也不是把它当做艺术,现在耳朵中插个耳机,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事了,谁没个手机和耳机呢。而是当做一种粮食,当做面包。连老鼠都可以偷吃粮食。我自然也可以。
我现在就正听着一首轻音乐。我写下的这些文字,就是从我的心灵密洞中流出,飘荡在这轻柔的音乐的小溪里。你看到的,应该是一种淡红色的湿漉漉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