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家后,我发现房子周围多了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猫,大概几个月大,身上的毛黄白相间,夹杂着黑色的斑纹。瘦骨嶙峋的,看着很可怜,于是我便想着能不能收养它。
可是母亲却不喜欢。她说“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了披孝布”,于是母亲总想着把这只猫赶走。
打它,踹它,拿石头扔它,每次总能被它灵巧地避开,有时打上了,也不轻不重,无关紧要。
那时我家还在修房子,在楼房前面搭了一间很简陋的厨房,除了能遮雨其他的基本上什么也挡不住。每次我们人上了楼,它就会跃上切菜的案板,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于是时间久了,这只猫怎么赶也赶不走,每天总会在这厨房周围游荡。喵喵喵地叫着,着实烦死了我母亲。
父亲也曾尝试着能不能抓着它,有一次逮着了机会,抓住了它的身体,却被它反口一咬,咬着了手,又给溜了。
所以也就只能任由它在房子周围出没了。
我回来之后,母亲再三嘱咐我,煮饭后所有吃的东西都要拿上楼,肉那更是万万不能放在小厨房里的。因为有一次母亲懒得把肉拿上楼,把它放在锅里,盖上盖子,又压了一些很重的东西在上面,感觉猫不可能被掀翻,就上楼了。哪知第二天一早下楼一看,所有东西掉了一地,肉被咬的残缺不堪,七零八落,只剩下少许了。
至此以后,母亲都会把所有能吃的东西拿上楼,除了蔬菜。到我回来煮饭时,也是如此。
其实我挺喜欢那个小猫的,也很可怜它,只因它不是领养的‘家猫’,只因那句很没有科学依据的俗话,它便成了可怜的受害者,它便和奶奶家养的那个‘家猫’有了完全不同的待遇,它便成了一只人人唾弃的‘野猫’。
每当我煮饭时,它都会在小厨房门口叫着,一声又一声,像是在祈求着给它一点吃的。我不忍它这样叫着,于是每次都会偷偷的给它一点能吃的东西,比如一点肉,一些熟饭,一些和油炒过的菜。
开始时它对我很警惕,每当我有过于激烈的动作,或是向它走去,它都会很迅速地跑开。但是渐渐的,或是发现了我对它并没有恶意,也就不像最初那样警惕了,但仍不让我靠近它。其实也就是对我,它才不那么怕生,对母亲父亲,它还是远远避开,它还是挺聪明的。
我问父亲,能不能收养它,也许也就只有它才能说服母亲。父亲却说:“不能,我们家房子快要修完了,现在若是收养了它,以后进城了怎么办,也许比现在还艰难”
我沉默,没再说话。这说的倒是真的,到时我和妹妹都去上学了,父亲修完房子也会去城里。它一下子被抛弃了,那才是真正的残忍。但我觉得还是给它喂点好吧,总能让它少挨点饿。
但即使是这样,我感觉这只猫还是越来越瘦,毛发也是越来越乱了,浑身还脏兮兮的,不知道在哪里钻过,也是,我给它吃的东西少之又少,哪里能填饱它的肚子。
还有一次我去倒洗碗水,发现它正在倒烂菜,蔬菜皮的地方吃已经腐烂了的西红柿,我有些心酸,猫是不吃生蔬菜的,况且是发烂的蔬菜。奶奶家的那只猫连加了油的饭菜都不吃,为什么这只猫会如此悲惨?
难道它本该如此?现在乡下好多人家的母猫生了小猫之后,那些没人要的小猫都是如此的命运,被遗弃在无人的郊野,大多饿死了,只有少数能存活下来。
我见它的最后一次的时候,还是在厨房,它的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但它还是嘶哑地叫着,一声又一声,绵长而无力。叫到最后,基本上哑的没有声音了,我割了一块肉扔给它,当我走向它的时候,它没有避开。我悄悄地,小心的摸了一下它的背,它一下跳开了,但远没有我刚回来之时那么灵巧了。它望向我要食的时候,两只大眼睛凸出来,头上只看得到骨头。
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了,它或许是离开了,或许是死了,我想后者有很大的可能。
可我永远忘不了它那瘦弱的样子,忘不了最后见它时那嘶哑的叫声,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决绝的告别。我有一些怜悯,有一些沉痛。
也许也有一些自责,但我毕竟还是心存善念的。我恨死了那条俗话,‘猪来穷,狗来富’,现在这个时代里,怎么会随随便便来一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