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下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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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在一棵树的顶端,旁边是一栋居民楼。我的位置大概有七八层楼高,这里风景独好。

随着秋意的肆意蔓延,我的同伴们纷纷落下,我也预见了自己在不久后的遭遇——落下、腐烂、消亡。我害怕死亡,可是却无法打破生命的时序,我与树分别,在一个清晨。

我落下了。当我落到六层时,我看见里面躺着一位虚弱的老人。和病榻多年的纠缠使她的身体再受不得一点折腾。儿孙跪在地上给她喂药,往往是喂一口要吐出一半多。如果把人类比作叶子的话,这位老人就是一片快落下的叶子。

到五层了,我看见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正吃着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保健品,大大小小的药瓶和关于养生的书堆满了桌子。他愁容满面,不知是在担心死神的来期还是担心被生活吞噬。这是一片疯狂挣扎害怕落下的叶子。

一阵秋风吹来,我的同伴们纷纷落下,使得世界泛上一层微黄的秋意。我在风中剧烈的摇摆,眼前的景象无一不勾出我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我不要落下!我在风中疯狂地扭动,然而都是徒劳。

我坠到三层了。一位少年正在写字台前奋笔疾书,朝气蓬勃的他就像是这初升的太阳,浑身散发着生命的光辉。他攻克一个又一个知识的难点,享受着一个充满胶原蛋白的清晨。这是一片饱满的、青翠的叶。

在二层,我听见一声嫩嫩的、脆脆的哭啼,是新生儿!他不知道秋天树叶的消亡,他只知道妈妈温暖的怀抱。这片新生的嫩叶让我想起春天,想起树上燕巢里待哺的雏儿,想起我生命的起点。

我终于明白,生与死是同时进行的,那是生命的时序,就像四季的变换一样。于是我坦然的接受自己正在落下的事实,我不再畏惧死亡,而是把它看做来年春天另一片新叶生命的起点。

我轻轻地落在地上,看着那渐渐升起的太阳,忽然想起自己是在今年春天某日太阳落山时展开了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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