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浔……我猛的张开眼,却发现原本近视三百多度的右眼已经完全失明了,正想翻身坐起来的时候,下半身却毫无知觉!突然的惊悸让我喘不过气,我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我急的直冒冷汗,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候,门口走过来一个身材丰腴、扁鼻厚唇、鼠目大耳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女人,她快步来到我身前,右手压住我的肩,左手扶着我头顶挂的水大声嚷嚷到:“哎呦喂!林大爷呀,又犯病了吧,还让不让人消停了,真是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头脑发炸,从未有过的慌乱袭上心头,我努力的想平复自己的情绪,却发现心跳像鼓点儿似的铛铛铛.....心脏就快要跳出我的喉咙了!反复尝试起身却依然动弹不得时,我最终妥协了,放弃挣扎后,心绪也随之平和了许多。我开始打量起来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出线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前除了指着我鼻子,喋喋不休嘴里喷着掺杂着蒜味儿口沫子的胖护士外,右手旁还有一个床位,床边站着一个白发稀疏、脸颊凹陷、瘦骨嶙峋的老头儿。他慢慢走向我,手里握着一个乌涂涂、脏兮兮的杯子,杯里的水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儿,他笑眯眯的劝慰着胖护士,回身拍着我还略有知觉的右手说:“老林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老哥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来来来、唉唉......”随着他的搀扶,我看了所处的环境。这是个不大的房间,二十平方左右,布置很陈旧,灯光也很昏暗,灰白的墙体脱落着星星点点的墙皮,黑棕色的门少了半边的玻璃窗,除了两张床之间的储物柜上的印花儿保温瓶外,最醒目的是我正前方墙上高高挂着的时钟,这是我从没见过的款式,三角形的边框,时针、分针正好落在十二点的位置,清晰可见。最让人意外的是在三角形钟表的底部显示的日期竟然是2048年1月1日!!我的大脑又是一片凌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混沌中,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我不知到过了多久的时间,但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我轻轻的眨了眨还有视力的左眼,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一个小女孩儿站在隔壁床的床角,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上泛着红润,遮眉的西瓜头下,一双带着嫌弃的双眼看着床上躺着的老人。而老人苍白的脸上却努力着挤着笑容,目光慈祥的伸着手说:“来,豆豆,爷爷给糖吃......”然而声音却透露着衰弱、无力。这时,一只手紧紧扣住小女孩儿的肩膀,喊到:“爸,你是肺癌晚期你不知道啊你,都不知道传不传染呢,真是的!过来豆豆,别往他身前靠。”老人张了张干裂的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小女孩儿则紧紧抱住了这个女人的腿,我开始打量这个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精致的短发,眉目俊秀,高挑的身材配上高领白色毛衣和泥黄色大衣凸显出女性的气质和魅力。她对着床上的老人说,爸,你看你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了,那破房子的手续我都跑完了,就差你按个手印了,别等到你眼睛一闭,再给我添麻烦了成吗?那当初隔壁床老林头儿把房子过户给你让你保管,不就是你的了么,再说了,这供老院的费用还是我出的呢,你也甭再跟我提什么厚道、良心了,他老林头儿有今天不也是自己走的么,昏昏噩噩几十年,妻离子散是他自找的。再说你,卑卑微微一辈子什么都没留下,你还讲什么做人、什么底线……来,赶紧的,按完手印我还得送豆豆去她爷爷家呢。老人紧闭双目,一行泪水顺着布满褶皱的眼角流进耳孔,握紧拳头说:不可!女人气急败坏的冲过去,拿出印子,扯着老人的手就往上按,这一刻,眼前这靓丽的中年女子是何等的丑陋,她身后的孩子又会在想些什么呢?我愤怒到了极限,嘴唇都在颤抖,我奋力的起身,却是眼前一黑,又是一片混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环境,我猛的坐起来,冲到卫生间大把的往脸上拨水,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右眼的视力还在,除了蓬乱的头发外,我还是那个年轻的自己!原来是梦,一个真切的梦!我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想着刚刚梦里的一切,不禁感慨起来。
人性的善恶美丑、世间的功名利禄、情感的真切交织,就像一张大网,谁也逃不离!好在我们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去缕清关系,珍惜眼前美好的和拥有的一切,踏实、认真的对待生命,这样心灵才能得到慰藉。
我抬起头,看到客厅里时钟上时针、分针正好落在十二点的位置,清晰可见,日期是2018年1月1日。我笑了,转身走回卧室,心里想着,“我该好好珍惜上苍多送我的这30年......”愿,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