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同一天发的货寄的发票,物流走的货到了,快递飞的票未收。微信询问厂家销售经理,他回信息:被双十一的包裹压后了。对的,我认同这个全世界都认同的原因。他又来一句:你也买了东西吧?我回:没买什么,就四件衣服。他回我:你的发票是被你的衣服延期了。后附上好几个捂脸的表情。
有什么好奇怪吗?云想衣裳花想容,何况我们?哪个女人不爱美,谁会经得住彩衣霓裳的美丽诱惑?大街上连成一片的服装店,若没有女人去逛,定会门口罗雀。双十一,没有女人的服装订单,根本撑不起一场狂欢,马云的成功的背后,仰仗的是站在身后千千万万个以美丽为终身事业的女人。
有位朋友,精明能干,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她说,当年结婚不久后,她婆婆坚决要儿子离婚。原因是这女孩每天要上街每天要买新衣服,这样的儿媳妇咱家可养不起,家都会给她败了去。她说,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我爱穿漂亮衣服,穿上,就自信倍升。她调㑆自己:为了每天有新衣服穿,当初才拼了命去挣钱,不用谁养活不用谁闲话。原来,爱美还如此励志。
容颜终将屈服于岁月,岁月却不能奈何爱美的追求,仿佛它是一粒早已深藏的种子。
七十年代,灰蒙蒙的时代。父辈们说我二三岁的小时候从不会坐地上,白色的围围衣可以穿几天。物质生活贫乏的年少时期,我拒绝穿黄跑鞋,拒绝下雨天载斗签,小小的小心脏为美跳动,认知着美。而在穿戴有限的年代认为那是最不好看最压抑最抹杀美丽的两样单品。年少的许多东西会忘记,穿过的裙子却总会在记忆的首页舞动,没有设计没有式样就只管色彩了,纯白,天蓝,澄蓝,水红,果绿,那些缤纷的糖果色恍若天际彩霞裁剪的云裳,随蹦蹦跳跳的影子飘呀飘,占据了年少的时光和暗暗的兴奋。一年一次家里请来裁缝师傅的那几天就是与美丽相约的日子,同时很希望和气的师傅能做出点新花样,但是除了泡泡袖和荷叶边也没什么新理念了。中学时代,校服主打,偶尔朴素的裙子加个凉鞋白袜就显得相当时尚与别具一格了。
苍白贫瘠的青春总是仓促不安,希望快快长大的原因,有一点绝对是可以穿大摆裙,小热裤,高跟鞋,可以点绛唇系丝巾。上班的第一个月拿到工资90元,28元的咖啡色挎包,20元的真丝衬衫,20元的两双的长丝袜,几样东西无异于奢侈品,早已恭候我多时。钱包,空了。30天的劳动能实现多个愿望,值了。后来,少女的自己不再喜欢红色绿色黄色,渐渐喜欢深色系。有一次买了一身灰色带印花的的套裙,现在想来都够老气横秋。当时却是迷恋黑灰棕等枯萎之色。我在公司属于资历最浅年龄最小的小妹妹了。一帮子姐姐,财务室的,门市部的,她们却都说好看,显气质,年轻,就是什么都上身效果超强。那美滋滋的滋味甭提了,爱美的女孩均𢤦的。
向往美丽均能,如果能随心所欲地拥抱美丽,那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渐渐长大成熟,虽非随心所欲,但经济基础也使我能够做到特别喜欢就穿走。这一点,先生最懂美的无价,不管我买了几件买了贵的还是便宜的,从不皱眉。他的口头禅:好看,喜欢,就不要问价格。这似乎也更纵容了我对漂亮衣服饰物的喜爱和下手后无自责感。这么些年下来,家里的衣柜挂满了我的春夏秋冬的衣服,儿子和老公的加起来也只有一小坨地方,挤在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后来有了女儿,我更是不遗余力把打扮她如一只小蝴蝶,仿佛是补偿自己童年的衣之荒。衣柜,变得如街头的停车位,爆满欲乱塞之势。清理,送,捐,扔。但对漂亮衣服的喜欢不减,因为我的口头禅:清气清气再清气(清气即清秀美丽)。
这一句口头禅得到过最好的应证是几多年前一个冬天,在妇幼保健院,我刚生下女儿一个多月抱她去打疫防针,那位医生看着本子,又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高龄,二胎,才出月的月婆子,真的清气!”也许周围尽是头发随意睡衣睡裤庸肿的身体虚弱新晋妈妈,而我挽起了长发,妆容淡淡,黑色的韩版羊绒毛大衣扣得整齐,露出酒红色的毛衣高领,脚蹬及膝盖的黑色中跟长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这就是我的日常。也许我女儿出生体重很轻,让我迅速就恢复了体重,也许是我习惯进门换睡衣家居服,出门就保持日常,所以看起来不像才生过孩子的月婆子样子。
如果看上心仪的衣服鞋子,碰上两个颜色不好取舍问老公,他的答案是:都买下。我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不知钱怎么聚,想花就花,谁还不会呀?觉得,自己还是属于把持得住的,不碰上特别心仪的还是不会下手。买了是要穿出去感觉良好,否则不会穿,不会穿就不要买。钱花了,收获不到美就是浪费。于是,衣品似逐好。是格子控,高腰控,喜欢领口袖口设计别致的衬衫,喜欢挺括腰形好的长裤,喜欢收腰放摆的连衣裙,喜欢雅致素净的套装,………当然,这也是曾浪费过不少才得来的购衣秘笈。
衣品好又要有硬件,那就是要保持身材。年轻时和朋友去逛街,我们笑称,每一件我们都穿得合身漂亮,都可拎走。囊中羞涩,才会那么豪言壮语。当整条街的华服任你选时,如果你巳身形走样,也只能望而兴叹。爱美衣,也是一种鞭策与警醒。
回看衣柜,虽然不断弃旧,但衣服仍满柜。新的要来,有的旧的又不舍扔。因为它仍可以穿,二十岁到四十岁,体重没怎么变动,所以大小合适,再者是比较挑剔才下手的衣服式样经典,耐看,不容易被时尚的浪潮打出好远。在收洗清理中,又觉得每一件都是有灵魂的,它聚集着买时的心态,穿时的心情,穿上后经历的事情。一件衣服,一页记忆,一个故事,一片风景。忍不住将带着情调与温度的美衣在手指间摩梭,在脸蛋上贴贴,属于自己的过往又回放在脑海。舍弃,就不单是一件经年旧衣,而是一重温润年华。于是,它的命运又逆转,重新挂进拥挤的衣柜,等待着它的主人下次的回眸,随时准备与新的美丽邂逅。
衣香丽影的世界,回眸何其难?每个女人的插针无缝的衣柜永远少一件。去年的长裤配不上今年的大衣,今天的大衣没有相搭的皮鞋,全对上眼了,没有合适的丝巾来点缀………
古诗云: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古诗云: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玉翠。
追求服饰之美,古今亦同。对于潮流对于经典,对于云裳华服,我与广大女同胞一样,爱无止境。如果反方要说什么,我必回应:对不起,我无法穿得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