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以为痛苦是嘴上的泡,挺几天就过去了,可它们此起彼伏轮番进攻,让已死掉的心死了一次又一次!
一开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怜悯、自责、饮泣,可没有看客,没有人分担你的痛楚,你只能把它从肩膀的左边,换到你肩膀的右边。
有的泡,结痂了,你急于让自己的嘴角自然上扬,就试探着去撕扯令你面目狰狞的深褐色的硬皮的边缘,可那米粒般大小的硬痂死赖着不肯就范,就在痂底不断渗出丝丝血迹。
结果,失败的是你是你还是你!"那痛苦像火车一样轰隆轰隆一天到晚开着,日夜之间没有一点空隙。一醒过来它就在枕边,是只手表,走了一夜"。
是张爱玲这么说的。早熟有什么好?无非是早品味品味痛苦而已。
2
人生越长,痛苦越多。
小时候,班主任老师唯一的儿子误吃了太多的糖衣片,医院洗胃救治不及,生生地被死亡吞噬了。
那时候,早夭的孩子被草捆着随便丢弃在南山一片乱坟堆里。他的父亲我的老师难掩失子之痛,经常一个人跑到孩子被丢的地方痛哭。
他的好多同事每次找他回来,都说孩子没遭什么罪,走了是去更好的人家享福去了。
他们真是哲学家:活得久了,人会把人世间所有能经历的痛苦挨着个地的体验个遍,不管你这人是善是恶,是男是女,是穷是富。
这痛苦会逐渐地让人的笑五味杂陈,会让人欲哭无泪,会让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痛苦逼得人成诗人成疯子,逼得人退无可退索性纵身一跃向空中向水中寻觅解脱。
当然,解脱了皮囊,也就解放了心神。
3
同样的处境,女性的痛苦总是比男性多而深。男人天然有他释放痛苦的出口:比如酒(放纵)。
他高兴时,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欢畅;不高兴了,必然找理由借酒浇愁。剩下几天不悲不喜的日子,他们或者奔忙,或者闲适,总之都是在打各种主意,眼睛看着雾气腾腾的将来,自我安慰。
女人面对悲伤,总是像不敢看深井又频频探望井水的小孩子,那洞开的一个窟窿,让她伸着脖子往下钻,一气儿钻到底。
这窟窿的深度,让她所有的愿望、期冀一股脑地和着眼泪,填进深井里。
受着,爱着,苦着,忍着,永远是女人生命的篇章。
早时,女孩是天都峰上一块傲立山巅的黄山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山顶俯瞰尘世,享受着一个又一个朝圣者虔诚的膜拜。
不论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的学子,还是孤芳自赏的侠隐,抑或是万众瞩目的君王,都不得不臣服在黄山石的脚下。
可是一场暴雨袭来,黄山石禁不住雨水的冲刷滚落下山,随着山下的一股股浊流浸身大海,从此沉寂。
黄山石日日夜夜被海水腐蚀、浸泡,被水草、烂泥缠绕、沾污 , 天都峰山顶的荣光不再属于她。
直到有一天,黄山石被一个巨大的铁钩钩住,慢慢浮出了水面,随后便响起一声惊喜:“呀,快来看!这是不是一尊菩萨!”
众人围拢着黄山石惊叹:原来在海水的侵蚀下,黄山石被雕琢成了菩萨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