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悄悄的信
一张信封静静悄悄地睡在我的桌子上:没有邮票,粉与白缠绵一体成为信封的主体色彩。在教室里午睡前桌子上空无一物,它便是我在午睡中醒来后的不速之客。
我平静地翻转信封,信的背面的的一个东西令我倦意全无——是的,信封的背面画有一只小巧的迷人的眼睛!
“谁会把这东西放在我的桌上?”“什么时候的事情?”“没完没了!”……我的思绪乱成一团,担心有人的报复。我将信封扔向一边便向外走去——如果我再不干点儿什么的话,这些疑虑会烦死我的。我不安地站在走廊里,又折回座位,将那信封秘密地装进兜里,又拿出来捏在手上,我环顾四周,再次把信封扔向桌角,转身向外走去,紧接着,大脑又迫令我拿起信封,我鬼鬼祟祟地将它再次放进兜里,接着向教室外走去,我硬是没有把信封拆开来看。
我的目的地是学校A区三号教学楼后,那边的围墙上有一处令所有不安分的学生激动的东西。我尽管也经常去那儿,但我并不给自己定义是坏学生——真正的坏学生是那一类有着许多张面孔的孩子,表面给人以品学兼优的形象,背地里却干着陟罚臧否一类的行径。他们一面对于校方的赞美和褒扬尽显谦虚,另一面以残忍的手段来打击和摧残他们的绊脚石以及许多学生。而那些表面虽然肮脏,内心却有一定良知的孩子则被校方施之批评,总以寻常的面貌来否定他们的能力,造成某些人内心仅剩的一点良知也耗损殆尽,甚至丁点不存。很不幸的是,有90%的学校都已经出现诸如此类的灾难。
校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位于A区三号教学楼后的围墙的一角留有一个因施工缺漏而存在的大约容一个成年人通过的“洞”。有用心者甚至为其制造了一扇做工精良的木质活塞门,并为该门粉刷了与围墙同色的“保护色”。由于该区处于摄像头的盲区,因此即使有什么人从这里凭空‘消失’了也不会被发现。
离开了学校,我要去的地方是昨晚那个街角,也许还能碰到那位文艺女孩,也许就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而这时候我才发现一项要命的事——那本画册我给落在了桌兜里,文艺的女孩应该都对有绅士风度的男孩抱有好感,因此,为了方便问话,我不得不折回教室,我有必要使之物归原主。
当我再次爬出那个“洞”,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要去社会学教室。我将画册藏在衣襟里,信封夹在画册中。至于那封信,我脑力又萌发了一种猜想,我想在见过那位女孩以后再看,没准儿会比较安全。大约是悬疑类小说看多了的缘故吧,但假使这只是一场有某位同学亲手策划的恶作剧,我的谨慎和小心兴许能保我不遭捉弄。
正午的街上人很少,尤其在学校附近。我刚走进一块老旧的法式的居民楼区,一道风对着我身后吹拂,然而背部却突觉一阵闷痛,整个人也朝着一面墙发生了位移——有人朝我的背部踢了一脚!当我回过神了,一阵难闻的臭味却才逆风扑面而来。俄而,一双熟悉的大脚出现在我的眼前,并且和我的脸部以及腹部“亲切地”招呼,只是少了另一双小脚。
“让我好找!”我强忍疼痛,他恶狠狠地说:“托你的福,现在我的弟兄所需要医疗费用就由你来支付吧,小混蛋!”很快我的脸上又留下了一口唾沫。
“钱!”大脚的主人吼道,一把将我提起来。
“松,松开,我给你。”他得意地笑着,我的脖子上少了一双手,这种轻松的感觉使我舒适地靠在墙上。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大脚’凶狠地警告道。
我呼出一口气,掏出几张纸币,盯着他的眼睛,他一边拽过钱攥在手里,一边嫌弃地说:“混蛋,这么少。”我突然把视线转向他的身后,装出我这辈子最惊慌的眼神,盯着他的身后惊慌地说:“警察!”他一个激灵退后并扭头向身后看去 ,我则迅速向一幢幢楼中溜去,等他反应过来追我时,我早已跑出去好远一段距离。而腹部的疼痛使我的速度大幅度递减,眼看他就要追上来,我迅速转过一栋老式的楼房并向上溜去。我坐在二楼的拐角休息,小心地大口喘气,一瞬间体味到了幸福的感觉。
保险起见,我又向上爬了三楼,就在我沾沾自喜之时,一楼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我快速地继续向上逃亡,然而当我艰难地到达顶楼(20楼)时,下方仍有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向上,像罪恶的魔爪,来自地狱深处,要把我拖下去万劫不复。我谨慎地喘着沉重的气,绝望地靠在一扇门前,心里发出最真诚的祈祷,哪怕我不信此时也只能抱一抱佛脚了。就在这时,我身后的米白色的铁门突然开出了一条缝,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瞬身扑了进去。
我靠着门无声地笑,只听见门外失落而泄气的声音:“可恶!居然不在这儿!”接着又是一阵阵野蛮的踢墙声。在一切回归沉寂,门外悄无声息了,我目视眼前,渐渐收住了笑容。
一间挂满许多人物画像的纯白的明亮的多风的大房间,特别的是每幅人物画像的眼睛是局部描绘,栩栩如生,但身体其他部分则画的十分全面,并没有眼睛那样细致。远看去眼睛和人物似是分开了,而凑近了观赏时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幅完整的人物画像。以至于当我观摩时,每每是人物的眼睛最先勾起我的印象,身体则沦为眼睛的陪衬了。但许多画像中只有一副被盖上了画布,且放在面对着门的窗户旁的桌子边的画架上,显出一副画中帝王的气息。有油画、水粉画、素描的人像,画风不一,印象化手法,抽象手法都做得十一分完美,我不禁钦佩起作者的才能了。随后我发现了似是作者名字的标志——在人像的右下角都用粗重显眼的字体写着‘花淇’两个字。
我环顾房间,在门的左手边是一间粉红色的卧室,因为门开着,我能看见其与外面大房间的风格不同;卧室的对面有一扇磨砂玻璃的门,我想大概是浴室或洗手间吧。靠近门的旁边是餐厅和厨房,光线相对更加暗淡一些,餐桌上摆着蜡烛和花,有些西欧风格。整座房子充满花香味,有很多书架和书,但没有电视。
当我再次回到主房间时,一位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孩坐在画架旁的桌子边,看着窗外——风肆意地涌进来,天空是白色的,窗外空无一物,风也是白色的。
我正在臆想:“世界是白色的。”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臆想,因为它很平静,却是那么温柔。
我回过神来,那个女孩在那个时刻扭过头来看向我,温柔地说:“你来了。”我顿时为自己失礼的行为感到羞愧,我不断地做些小动作,久久才平息。
“信,你没有看吗?”她接着问道,我看着她,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那晚的女孩!我激动地说:“是你!”紧接着我用我这辈子最惊慌的动作拿出了信和画册,打算递给她。
“不用了。”她依然温柔地说。
“哈?可……”
“送给你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露出一朵,哦不,应该是一种微笑,那种来自天使的纯真的微笑,她是天使吗?
空气静默了几分钟,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我陷入有史以来最语塞的境地。然而我用余光瞟到她正在打量我。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摸摸脸,这时才觉得疼。她起身向我走近,我的心跳在平静中加速了。很快我的脸上多了一张创可贴,在那之前还被涂上酒精。在那之中,我并未感到疼——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我紧握着画册和信封。
“你应该学着反抗。”她为我贴上创可贴后说,她比我高一整个脑袋,所以不得不弯着腰。
我很惊讶她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下午四点多我才回到家里,我没有去学校,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到家的,我只有紧紧握着画册和信封。
夜色降临了,外面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静悄悄的,一会儿又激荡起来,持续了一阵子,又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月亮藏在夜幕里,不知深沉还是明亮。
那天之后的一整天我都在睡觉。我以为一切是梦,但我总是睡不着,也醒不了。直到她的印象慢慢清晰,变成真的在我眼前,我清晰的记着离开的时候她说:“下次再来吧。”我也清晰地记着我有至少十遍的看过那封信——上面写着四个字——也许是六个字——“送给你了。花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