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冉先将他们安置在一旁，自己去了灵堂附近的帐房，和那边的相亲们聊了几句，随了一百块的份子钱。其实顾馨冉在这里并没有亲戚友故交，不过他们夫妇每年都会过来住上一两个月，和村子里的邻里处得很融洽，只要住在这里，碰上婚丧嫁娶都会按照乡礼送上一份人情，这样即使他们不在，自己的房产田地还是会受到一些照料。

随完了份子钱，顾馨冉带着几人继续在村子里闲逛，碰到一些年深日久的老房子，还会兴致勃勃地介绍上一番。

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用石头砌成的老房子，白墙黑瓦，像极了现在最流行的古镇风貌，只是略显破败。村子中央是平房，临水的地方则多是吊脚楼，木门镂窗，工艺十分考究。

“现在村子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顾馨冉说，“还有很多在外面买了房、定了居，只有老人还守着祖产和田地。其实这完全就没必要，现在旅游业越来越繁华，再过上一些年，政府出资重新修缮一下，这里或许就能开发成旅游区了！”

“冉姐，这也是你们买下那套房子和田地的原因吧！”小龙虾笑着问，“你们很有商业头脑啊，我该让我爸也过来买一套！”

“呵呵，算是吧！”顾馨冉笑着说，“我对这些不懂，不过我老公是搞投资的，买下来也不是都为了钱，趁着现在便宜先置办下来，不然等以后这里火了，想来住也没那么容易了！”

“冉姐，你对这位故去的老人了解吗？”牧原问。

“不是很了解，我每年过来的少，模糊中好像见过两面！是赵家的一个老太太，年过八旬了，也算是喜丧了！”

“那什么时候出丧呢？”

“明天！”顾馨冉说，“你好奇的是葬式吧，这位老太太是其中的一支，好像祖上排名在三，依照祖制，采用的是树葬！”

在九宫八卦中，三为兑卦，兑对应着泽，为草木多生之地，所以这位老太太采用的是树葬。

“树葬？那是什么啊？”夏雪好奇地问，“埋在树下吗？”

“现在国家提倡的树葬是这样的，先将尸体火化，然后葬于树下！”牧原解释说，“不过这里的树葬应该和藏俗类似，等尸体装殓之后，将棺椁悬挂于树冠或者树洞中吧！”

“小弟你懂得果然多啊，你们听听也就算了，尤其是女孩子，明天出殡的时候就不要去看了，姐姐我也是胆大的，不过初次看的时候还是被吓得不轻！这里的树葬有严格的规定，未成年的人夭折，只能用布袋等包裹，綁在树枝上；成年人则先放到棺椁里，横搭到树杈上，或者暴露在树下；只有高龄的人去世才会埋入树洞里！”

“就这么裸葬？不用土石什么的掩埋吗？”郑步吃惊地问。

“不会！”顾馨冉摇摇头，然后笑着说，“不适应对吧，因为我们都是汉人，自古以来就受到‘入土为安’的观念熏陶，但是在遥远的古代，树葬是很普通的风俗，是树居文化的一种体现，古代书籍上有很多记载的！”

在远古时代，尤其灵魂观念未出现，或为灵魂崇拜尚不发达时期，有人去世，都是弃尸体于野外，如同禽兽对待同群尸体一般。《周易·系辞传》云：“古之葬者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其中树葬这种葬式，在中国文献中就有颇多记载，如《魏书·失韦传》云：“失韦国，……父母死，男女聚哭三年，尸则置于林树上。”《周书·异域上》谓莫奚人葬俗是“死者则以苇薄裹尸，悬之树上。”

只是牧原却知道，这里的树葬绝非古书上记载的那么简单，它应该已经超越了习俗的范畴了。

十来人是从东往西走的，走到村子西头的时候，牧原等人就想折返回去，或者选择一条其它的街道继续参观，就在此时，一群身穿孝服的人却从对面走了过来。牧原大致地数了一下，队伍不超过三十人，以五六十岁的老人居多，走在最前面的是五六个道士打扮的人，手持法器，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念唱着什么。

“老幺儿！”郑步轻轻地拽了一下牧原的衣角。

牧原还没反应过来，就发觉夏雪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小龙虾也贴了过来，两人的身子都在轻微地颤动，紧接着，他就被两女拖到了一边。牧原有点奇怪，看了两女一眼，发现她们都是脸带惧色。

“师父，那老太太的脸……”

“什么老太太？”

“死者，死者的脸！”夏雪提醒道，她却是低着头，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了。

牧原朝几名道士打扮的人身后看去，身体也不由得一僵。

走在道士身后的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从身着重孝来看，应该是死者的儿子，他就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他手里捧的遗像却是有点吓人。白底灰色，照片是一张半身照，相片中的老太太梳着一个中分头，头发花白，发髻挽在脑后，使得她的一张脸格外的清晰。

那张脸，额头上皱纹横淌，眼角鱼尾纹深壑，眼袋突出，两腮横长，下巴突出，像极了一张猫脸。

“猫脸老太”，这四个字一下子就从牧原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这个词可是一个热门词汇，甚至代表了一系列的流传和灵异事件，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发生在东北的一起诈尸事件。相传上世纪九十年代，东北某地的一个老太太买菜回家的时候死在路上，但是正巧旁边一只猫走过，而这个被证实死亡的老太太却神奇地活了过来，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诈尸，其身子没变但是半边脸变成了猫的脸。老太太复活之后，就被人谣传有吃人的嗜好。

这一传言甚至被用来佐证一个民间习俗，就是不能让牲畜接近死者，因为这容易让尸体借牲畜的气而诈尸还魂。

“冉姐，你之前说曾经见过这位老人，那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吗？”牧原问。

顾馨冉显然也被吓到了，呆了半天才摇摇头，说：“不是，我依稀记得她看起来很和善的！”

“哦！那可能就是摄影的问题了！”牧原点点头，冲凌星使了个眼色，“好像绘画中也有这种情况吧，光影什么的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体形，是不是？”

“对！”凌星点点头，“不止是光影，有时候服装的颜色、发型都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

“呵呵，倒是我忘记了！”顾馨冉笑了起来，“没错，彩色照片处理成黑白照片的时候，如果调色过量就会让人的脸庞变大。穿衣服也是这样，白色显胖，黑色显瘦。就是斑马纹的衣服也不同，竖纹的看起来就要比横纹的苗条一些！”

见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让顾馨冉释怀了，牧原就选择了一条道路避开了出殡人群，不过他心底却下了决定，不但要去观看明天的下葬仪式，还要去探索一下树葬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