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曾经的天鹅项下的明珠,当年的东方小巴黎“哈尔滨”。已经快十年了。但每年至少都会回来两趟,每一次回来都感觉哈尔滨的文化在渐渐的消逝,在潜移默化中磨灭了。外地人,对家乡的印象只有,好冷,冰灯,乱炖和烧烤。我不厌其烦的对他们说,我们是地处东北的哈尔滨人,哈尔滨人就是哈尔滨人,不是赵本山小品中的东北人的印象,不是东北小品中的那副模样。冬天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冰灯雪雕全球第一,时间最悠久;没有什么乱炖,都是规矩的炖;烧烤不是哈尔滨的特色,也代表不了哈尔滨的餐饮特色,为什么现在成为了哈尔滨的饮食特色了呢?只能说它是哈尔滨的一种悲哀!
冻脸不冻人,冻手更暖心
首先说气温,不要跟南方的零下几度做比较。因为南方是室内的阴冷,寒彻透骨,阴冷刺肤的那种,屋里屋外一样的温度,甚至你会有一种感觉,屋外要比屋内还要暖和,想要温暖下自己,就要开窗嗮嗮太阳了。可是北方的寒冷,是室内的温暖如春,室外的冰天雪地,体内有在室内的温暖,室外就可战胜严寒。一个零上26、7度和一个零下26、7度的反差。只要保护好自己的脑袋,脖子,手部和脚,再寒风凛冽也能在室外呆上个把小时。即便冻透,一回到室内,立刻满血复活,小脸通红神气活现了。守着暖气吃上冻梨(辽代的契丹人就有食冻梨的习惯。据庞文英《文昌杂录》记载,契丹人将已冻硬的梨"取冷水浸良久,冰皆外结,已而敲去,梨已融释"。这是契丹人将秋季野果、水果采集后置于寒冷的户外这一习惯的证明,也是原始人采集时代的遗留。从营养学的角度看,这不失为冬季摄入维生素的好方法)、糖葫芦、冰糕、冰点、常温啤酒(就是户外冻的啤酒,冰冻啤酒就是冰柜中冻的啤酒)。这就是我们的冬天。
再说吃的,哈尔滨从来就没有什么“乱炖”的吃法。乱炖可能出自吉林,他们的“一锅出”把五谷杂粮放在一起,大锅烧,一锅出!没有考证,可以纠正!但是哈尔滨的炖菜绝对没有乱炖一说。猪肉就是炖粗土豆粉粉条,满屋的香;小笨鸡就是炖山蘑菇,泡饭能吃几大碗;鲶鱼就是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土豆炖茄子,配上二米饭,就是个香;大白菜炖冻豆腐,营养又健康;酸菜炖白肉,就是猪的五花三层肉片,蘸着蒜泥吃,喝着格瓦斯(一种源自俄罗斯的面包发酵的饮料),那是一个酸爽。我不是美食家,也写不出饕餮如诗的文章,但是我想说的是,哈尔滨地方小吃各色各样,最全的当然要去道外老街区、小巷子去吃!那有头道街的麻辣面,三道街的北三熏酱和骨棒,四道街的百年国营烧饼和豆腐脑,五道街的张包铺,张飞扒肉,六道街的狮子头砂锅,大片肉,蒜苗炒鸡蛋,还有名菜锅包肉,东北凉菜,扒羊脸,炒肺子等等百吃不厌,好吃不贵的苍蝇馆子。这时哈尔滨的道外平民特色,这时百年哈尔滨人的草根饮食文化,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去坐老式的有轨电车,来到民国遗留下来的“桃花巷”(就是跟北京的八大胡同一样的地方),找到一家老字号的理发馆,五毛钱剪发,热敷,刮脸。每次把我按到“吱扭”作响的理发转椅时候,我总是痛哭,最后小吃街的一碗馄炖和三八饭店的一根麻酱冰棍,安慰我那受伤的心。现在想想真是美好。
哈尔滨中国西餐的发源地
哈尔滨最知名的当属俄式西餐。想要品尝这一特色,只要跨步从道外的铁道线进入到道里来到中央大街上,立刻从平民文化进入到了贵族浓郁的哥特式建筑群。据史学家介绍,当年修建中东铁路,大批俄国人来到哈尔滨,哈尔滨成为著名的国际商埠,最多时有40个国家20万侨民,俄国人就有16万,犹太人7500人,据说占了当时哈尔滨总人口的一半还要多。因此,西餐厅很快遍布冰城,高达260多家,最早的是1905年的中东铁路俱乐部西餐厅,而中央大街两侧就有37家。由此,哈尔滨传承了正宗俄式西餐的传统,许多俄餐也走上了市民的餐桌。现在,哈尔滨,特别是中央大街及附近街区,大大小小几十家西餐厅各具特色,数家百年老店环境复古怀旧,让人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初的哈尔滨。
在这里,你吃的不仅仅是西餐,还是一种情怀。
一、华梅西餐厅 人气最高
清晨,游客和市民不顾严寒排队买华梅的面包。华梅位于中央大街中部,西七、八道街中间,与马迭尔面对面,由俄国犹太人楚吉尔曼创办。华梅以俄式西餐为主,室内充满豪华典雅的俄式,富丽堂皇,棚顶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映着俄式宫廷的奢华。
作为严寒地区的西餐,华梅的口味更适合北方人,也有很多南方朋友说不太适应华梅稍大的菜量,觉得有点小浪费。但是,公正来说菜还是很棒的,这里推荐奶汁烤鳜鱼、沙拉拌香鸡、煎马哈鱼和马奶司大虾,红菜汤解油腻,用那大如锅盖,硬如铁板,百年不坏的大列巴面包,切块蘸着红菜汤吃,酸甜适口,淡淡留香,有嚼头而不绵软,不干涩而饱满汤汁;而罐羊、罐牛和罐虾味道正宗,在寒冷的冬日给你一份微微酸甜的温暖。幼时,全家能在华梅西餐厅吃上一顿饭,是何等的享受和荣耀!
华梅门口每天都有人排队买正宗的俄式面包和冰棍雪糕,确实很好吃。本人特别喜欢他家的沙一克,吃着有嚼劲,口感微酸,总是吃不够,秋林马迭尔家的感觉不如华梅的口感好,缺点就是量太少,很快就会卖光,想吃得排队去买,在外面还买不到。华梅大列巴味道传统,真心建议带回家。据说原材料奶粉、面粉、奶油都选用最好的原料,纯手工制作,用硬杂木熏烤,所以口味独特。
二、马迭尔西餐厅 电影剧组的热门取景地
马迭尔(modern),意思为摩登的、时髦的,是出在在电影电视剧中最多的西餐厅之一,《夜幕下的哈尔滨》《悬崖》《马迭尔宾馆的枪声》……都能找到它的身影。
马迭尔西餐厅由法籍犹太人开斯普于1906年在哈尔滨创建,餐厅是马迭尔宾馆的一部分,为客人提供早餐。个人感觉不论服务还是环境马迭尔都要比华梅要好,整体很有老式西餐的感觉,但名气却不如华梅的大。马迭尔西餐是纯俄式大菜,以酸、甜、辣、咸为主,烤奶汁桂鱼、罐牛、罐羊、软煎马哈鱼、烤乳猪,保留着最原始的口味。当然,钱包够厚的话你还能体验到独一无二的飞龙宴、扇贝宴、鳇鱼宴、冰雪宴等风味宴席。晚餐还有表演,具体时间最好问餐厅。
当然,对于游客来说,来一根马迭尔冰棍也是必不可少的项目。冰棍没有包装袋,不用膨松剂(这应该是真的),只生产奶油味和巧克力味两种,甜而不腻,货真价实,“不吃根马迭尔冰棍是不是感觉就没来过哈尔滨”?
冰棍排队点的里面是冷饮厅,老式的卡座,要先交款买票,凭票取酸奶和冰糕,纯正的酸奶要加砂糖吃才好,冰糕是必选,就着味道醇厚的马迭尔方面包,配上粗如大腿的茶肠,切片尝过了才知道这是老哈尔滨的味道。
西餐传入哈尔滨至今已有120多年历史。由于特殊的时代背景和历史原因,西餐饮食文化与哈尔滨的历史紧密相连。哈尔滨的西餐历史甚至早于上海。可是现如今,华梅西餐厅里的餐盘百年未换,竟然还有缺牙断口餐碟在呈献道道珍馐美食;服务态度依旧的国营不变的嘴脸;来此就餐的客人基本都是“慕名而来,失望而归”的外地游客。本地人绝少再来了。马迭尔西餐厅也只是靠俄罗斯美女的舞蹈和民歌,让游客吞咽不知何种味道的西餐了。
到底什么让哈尔滨失去了当年的味道
1949年后,全国GDP排名第一的城市是哈尔滨,1979年时候,哈尔滨GDP排名是第七;现如今哈尔滨的空气污染指数排名前十,车辆拥堵全国第二,GDP排名倒数第三。到底为何,网上有众多的解释东北的问题,官员不作为,腐败的问题,体制改革后的问题,大型重工业缺失的问题,人的自身问题等等。
但我先说下烧烤,也许能窥一孔,而见全貌。十几年前,只见过在马路旁的推车上架一铁烤架,用自行车辐条串成的羊肉串,不知道何时成为了现在所有冰城人晚上的最爱,夜深人静之时,大多酒店灯光暗淡,门可罗雀,只有烧烤店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油烟中,叫喊中,干杯中,裸体的签子遍布在空酒瓶之旁。哈尔滨所有的餐饮文化,已经快要荡然无存了,只剩下烧烤的花样翻新。一个不是哈尔滨的百年文化,即将成为哈尔滨未来的文化主流了。为何是这样,我冒昧提出自己的想法:
一是,原住民的流失。现在的黑龙江省三亚市,不就是一个写照吗?过年时,哈尔滨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流浪在外回家乡过年,想走亲访友。可是发现,自己大多数的亲友,都已经去了海南过新年了。依然是见不到,碰不着。仍然是电话拜拜年,问声好!
二是,精英者的流失。中国在外打工的最多来自三个省,一个是四川,一个是安徽,一个是河南。他们都是当地最底层,最能干,最吃苦的人。辛苦多年,舍家离子,含辛茹苦的挣钱、攒钱,每年都往家中寄钱。最后,从全国各地回归故里,买房,盖房,在当地安居乐业,再创业。给当地经济带来了很大的贡献。而哈尔滨人出来到北上广深打拼的不是生活的最底层,而是中层,甚至是当地的上层。不是把孩子当留守儿童,而是全家集体迁移而走,在外置家置业,所有的贡献留给了当地。没有再回家乡的可能。
自己在博士开学典礼介绍的时候,就是这样介绍的。一百年前,自己的祖辈为了生存从江苏孤身闯关东;一百年后,我为了全家的更好发展,重新从东北闯到了上海。
三是,年轻人的流失。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不管自己能否再闯出山海关,可是把子女含辛茹苦抚养成人,攻读名校后,有多少人会让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留在哈市?他们又有多少人愿意留下?又有多少公司能够提供他们更好留下来发展的机会和职位?所有的一切的付出,最后是换来年轻一代的离家就业。三代积攒的一切都为发达城市贡献了房子的首付!
四是,三四五级城市的填补。即便是这样的流失,哈尔滨在并购周边的七区五县之后,由原来的人口380万,突破到了近千万。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涌入呢?就是三四五级周边的县市人的涌入。她犹如是一个虹吸现象,把周边几百公里的“精英”全部吸了进来。如果,你问下老哈尔滨人,他们只认可居住在道里、道外、南岗才是真正的哈尔滨人。就犹如上海人只认为浦西是上海本地人,浦东就不是一样!不喜欢看二人转,喜欢的是龙江剧,话剧院,音乐剧。全中国第一个音乐节是在1960年的哈尔滨。之前,原有的哈尔滨之外县市的人,在此上学,创业,留在哈市后,都是尽量让自己融入到哈尔滨的文化中,多年后,你再也看不出他们和哈尔滨土著人有什么区别。而现在,大量的三、四、五级县市的人流入。他们大多并没有在此学习的过程,没有自身提升和改造的过程,大多是当地的“富人”或是”暴富”后代,带着当地的习俗,随意,浮躁,傲慢与无知。把这个黑龙江唯一的大城市,当成了自己家一样,无所顾忌,没有什么修养可谈。用我姥姥的一句土话:“土包子开花!太可怕!”不信你看,现在的街道,车停的越来越乱,酒店吃饭嘈杂声越来越大,洗澡堂中纹身的越来越多,脾气暴躁,你瞅啥的也越来越多!餐饮业就越来越没有了文化,只剩下各地不同烧烤文化,全被带到了哈尔滨--我的家乡。
有钱没事干,开个烧烤店;有钱得瑟快,开个洗浴店;没钱怎么办,全民做抖音!
不管怎么样,还是喜爱这个曾经如此有格调的城市;喜欢全家周末到松花江畔上闲庭信步;喜欢这的俄式西餐、秋林红场、道外砂锅、熏酱骨棒、三鲜水饺和大绿棒子哈啤、南极冰点、马迭尔冰激淋、操着全国真正的标准普通话-----哈尔滨话喊道:“服务员,再来一瓶!”·····不知道等自己老的时候,能再回来定居的时候,这些还能有多少,能剩下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