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无限惆怅!三人呆滞而惨淡的面部表情像萧杀秋风吹过后的大地,显不出丝毫生机。
周孝懿三人此时才刚刚由预审科做完笔录。这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他们还没有吃过早饭。
这个星期也确实让人琢磨不透,卫小权打从周一到周五,天天都传周家人来问话。而张家却没有任何动静,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什么吧!我和你嫂子早晨就对付着喝了一碗小米粥,你还没吃早饭吧?”周孝懿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是啊,先去吃点东西吧!下午还要继续坐板凳呢,没有劲哪行啊。”独孤莲也变了个人一样,说出的话可以让人接受,易于理解了。
“大哥,这个姓卫的真不是个东西,他打周一到周五接连地找咱们,却没看见他传张家,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周孝仁凝重略有所思地说。
“他肯定不会传张家,因为咱们这是公诉,闹了半天,她老叔你还不知道咱们这官司是什么性质呢?”不用问,这一定是独孤莲说的。
这话也忒破坏团结了,看来本性这东西真的不好说能剔除。其实,那天周孝仁和卫小权发生的小摩擦她听说了,并且一直耿耿于怀,埋怨周孝仁不应该恶化与卫小权之间的关系,激化矛盾。
“下午你们俩回家吧,能动用什么关系就尽全力动用吧,我担心卫小权是在拖延时间,周六日政府部门不上班,我猜想下周一他们会有动作,我们不能这样傻等着。下午小卫子那有我呢,灾难临头了,还是先想办法吧!”沉默了一会,周孝仁说道,说完又卷起了旱烟。
“回家?回家找谁啊?”周孝懿苍白地接了一句。他有些心力交瘁了,后悔当初纵容独孤莲的一意孤行,非要找到张家,可是人要脸树要皮,不去找这口气又怎么咽的下呢。
“先回去吧,或许会有办法的,在这儿也是无济于事,只会变得更加被动。”周孝仁冷静地说。
周孝仁知道这一次是他们周家遇到的坎儿,这个坎儿不同往日那些:他被周崇领他们阴,被张贵福骗,被高大壮他们诈。这次不是以前那些小纠纷可以比的,这次上升到了法律制裁的高度,上升到了身败名裂,家庭衰败的境地。他不能在去忍受这不平等的遭遇,纵然他心地善良,为人厚道,可是他此时此刻必须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果断,都要理智。因为哪怕是一点点的仁义都会将周家置于死地,法不容情,有些时候一定要强硬到底!
他想起了年迈的父母,早出晚归不停工作的妻子,年幼的孩子,这是他毕生的责任。尽管他穷、没钱,但这份心意是最宝贵的,万钧之重的责任啊!勇于承担,敢于面对,这就是汉子,就是周家的好男儿啊!
这次为了大哥,他亦然选择了牺牲。是啊,本来不关他的事,可那是亲哥哥啊。大嫂独孤莲在云水村什么口碑,惹过多少乱子,每次大哥家遇到麻烦了,他何曾袖手旁观,因为他是弟弟。
“孝仁,这事你别管,这样的嫂子不值得你管。”村里村外有多少人对他说过。
“谁敢动我大哥,就是动我,谁动我大哥一根头发,我就让他全家不得安宁。”这是周孝仁的态度。
原因无他,就是这份几千年几万世积累下的血浓于水的亲情宿命啊!维护周家的团结同样是周孝仁的责任,不论周家内部如何,关系怎样,想迈过周孝仁伤害周家是不可能的,这赤裸裸地写在了周孝仁的骨子里。
“妈,我饿了!”说话的正是周孝仁的侄女周桐菲。
“中午你奶奶没给你做饭吃吗?”独孤莲和周孝懿此时已经回到了家中。
“吃过了,可是奶奶的饭不好吃。”周桐菲说道,孩子总归是孩子,她哪里懂得大人们的烦恼啊!
“家里还有一些蛋糕吧,自己倒杯白开水,先将就吃点吧,妈跟你爸还有点事。”独孤莲无可奈何地说道,周孝懿也悲情的看着女儿,心里不是滋味。
“对了,妈,我老姨今天来了,她跟我老婶说了什么,好像跟姥爷有关,看样子好像是很着急。”桐菲忽然间想起来说道。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她老叔没跟你们一块回来吗?”叶秀竹看见周孝懿夫妻高兴地问。因她一天到晚的上班,还要不停地加夜班,很少看见他们。打官司的事情也如同悬在心上的疙瘩,放不下啊。此时看见他们,凄冷的心情也暂时得到缓和了。
“桐菲她老姨干什么来了?”独孤莲开门见山地问
“哦,老姨说桐菲她姥爷病重住院了,在渤海市里。”叶秀竹马上想起了桐菲老姨临走时的叮嘱。
叶秀竹中午回到家,将自行车支好,脱下外衣,就急忙地开始做午饭。和面、烧火、刷盘子洗碗……等饭做熟了,她也快该上班了,就急急忙忙地吃两口,顺便再嘱咐一下两个孩子,就走了。
“这都快四点了,不会有渤海方向的客车了,回家吧!”周孝懿劝说道
“不回,我爸病了,我不在身边,我心里难受,再等会儿,会有的。”此时的独孤莲也流露出了亲情的可贵,与那个和周舜儒叫阵打架的泼妇形象截然相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太阳周围布满了大片的火烧云,很是壮观。
越是如此,独孤莲的心里越发阴冷吧!她明明知道每天只有一趟车去往渤海,是在下午三点左右,而她却不肯面对现实。
这是一种挣扎,还是一种折磨,她的内心又将会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感知?她的本性会被感化吗?
‘嘀嘀……嘀嘀……’这时从渠阳方向驶来一辆白色的大客车。
天意啊!这一切真的是天意啊!
预审科里的周孝仁在祈祷着大哥能够找到力量来化解眼前的难关;工厂里的叶秀竹在默默地向心里的佛祖祷告,保佑周家一切顺利;崇墨一身疹子仍未见好转,可是如果他懂,他会宁愿再受到千万倍的痛苦来化解这一切,也心甘情愿。
“去渤海吗?”独孤莲迅速地挡在车前,将车迫停,激动地问道。
“去,今天车坏了,修到现在才好,这趟生意算是赔了,你们上来吧!”售票员说道。
“多少钱?”周孝懿问
“俩人十块。”
周孝懿掏了掏衣袋,有点不对劲,目光充满疑惑地转向了独孤莲。
“我身上就五块钱,我们出来忘记带钱了,你看?”独孤莲语气有些低桑地说道。
“算了五块就五块吧!今天有点背,就当捎个顺路的菩萨。”售票员风趣地说道。
“你放心,这车和你我都记下了,下次遇到了我一定还给你。”独孤莲顺势说道。原来她是有眼色的,一直都没发现,是真的么?
周孝懿夫妻二人到了渤海后,天都已经黑了。他们走了很远的路,又几经打听,才找到了桐菲的姥爷所在的医院和病房。
病房里桐菲姥爷躺在病床上,上面挂着吊瓶,显然是在输液。独孤莲询问了一下父亲的情况,都说没事儿。
过了一会,老人醒了,看见独孤莲夫妻来了,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说道:“我闺女来了,闺女瘦了。”
哭吧,眼前这个老人的肩膀、胸膛都是你曾经无数次依靠和哭泣过的安详的港湾,没有比这儿更宽广更温暖的地方了,哪怕眼前这个老人病重地躺在病床上,依旧不变。
“官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的赢吗?”走廊外小妹关切地问道。
“什么官司啊?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跟何伯说说,闺女,有啥难处告诉何伯。”这个何伯是独孤莲父亲的战友,都说战友情深,这是一点不假的,在这的病房、住院手续都是何伯帮着打理的。农村人哪里来过渤海这样的大城市。
听了独孤莲的诉说后,何伯激愤地说:“岂有此理,这还有天理吗?欺负咱家没人啊!闺女,这事咱不怕,伯伯帮你。”
老人这样慷慨一说,独孤莲夫妇眼前一亮,心里算是有了着落。
“明天是周六,市检察院不上班,没事儿,那你也去市检察院,我让那小子接待你们。”何伯由楼下打完电话回来对独孤莲说。
独孤莲和周孝懿就这样在医院的长椅上将就了一夜,不过睡前,他们吃过了饭,这顿饭是他们今天吃的最舒心最可口的一顿,虽然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小笼包和小米稀饭,却异常喷香。
“哦!原来是这样。这样的事儿,渠阳以前也发生过!怎么又整这一出,这些人不安分啊!没事,这官司会从新调查的。公诉?哼,我看他们是不想要饭碗了,你们回去吧!”这个官员不到四十岁,显得特别干练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