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时,我老迟到。
正所谓祸不单行。
我总是和弟弟一起迟到。
我们按理说有双保险,有时却谁也听不见闹钟。
哦,对了,妈妈也听不到。
我们全家都对闹钟免疫。
这时候,当我和弟弟之中有人先从睡梦中“幡然醒悟”,一看闹钟,发现大错已经铸成。便立马摇醒对方,几欲哭道:“不好了,又迟到了!又迟到了!”
此时此刻,能有人与你分享此种苦果,也是人生幸事。
我俩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叫起母亲。央求她给老师打电话,让老师莫要过分苛责我们。母亲那时候显得非常为难,但总归还是会打的。现在想来的确为难,因为这样的电话打得次数确有些多了。
我和弟弟顾不上吃早饭,便匆匆出门了。若说迟到有什么好处,便是可以打车了。虽然,事已至此,莫说打车,就算是打“阿波罗11号”都来不及。但决计不能骑车的,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不允许我们再晃晃悠悠,非得分秒必争。
到了学校,冲进校门,门口的保安大爷也认得我俩,嘿嘿一笑,嘴上说“别着急,慢点!”心里怕是嘀咕道:“这俩货又迟了!”
走上楼梯,却放慢脚步,心中愈发忐忑,想到即将面对老师的目光,同学们的讥笑,便怯从心起,迈不开步子了。有时这种情绪在路上已极强烈,甚至想“要是出个车祸就好了,那老师总不能再责怪我”。
无论怎样艰难,还是要走进教室。看一眼老师愤怒的神情,听到同学中传出几声刺耳的笑声。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时老师批评几句,有时老师什么也不说,瞧也不瞧我一眼,好像没有看见我进来,又好像刚刚开门的只是一阵风,或是哪个幽灵飘荡到了我的座位上。这时候我反而更难过。
我暗下决心,决不能再迟到了。
过了约莫十天的样子,我又重下了一次决心。
关于迟到的原因,我总结过很多。也有旁人帮我总结过。我记得那时有个关系挺好的同学姓孙,他说“你将来不会有出息,因为你老迟到,这是没有责任心的表现。”
学了心理学以后,我还发现一个原因,就是我不喜欢那个学校。潜意识对学校的排斥。
究竟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因为现在的我竟失去“睡过”的能力了。
或许是入伍的缘故。一日生活制度是人人要遵守坚持的,每日的早操必不可少。
上中学时,早上六点一刻就要起,那时想着将来工作便可不必起这么早了。然而入伍之后,五点五十便要起身。但却不曾迟到,因为十几平米的宿舍里有时睡六人,有时能睡到十人,一声哨响,大家纷纷跃下床来,我总不能再睡过了。
后来,纵没有战友“扶持”,我也能自己起来,绝不会睡过。去了机关以后,往往夜里加班到一两点,早上六点一样要起身。甚至有时加完班,还被领导叫去喝酒。早上仍要起床,虽然早上确要和闹铃进行一番殊死搏斗,但总能听到闹铃声,也总能支撑起身子来。
记得前年筹备了数月的晚会大获成功后,领导带着我们搞了“庆功宴”,大家喝的不亦乐乎,到了夜里三四点还意犹未尽,直到店里打扫卫生的阿姨们都进到我们包厢,排成一队站在那里“逼宫”,首长才“鸣金收兵”。众人摇摇晃晃的出来,沉醉不知归路。
我回去躺在床上,头疼欲裂,不知打了多少滚,才渐渐睡着。早上虽得了特赦不用出操,但七点多却惊醒了,晃一晃脑袋,拾掇拾掇便去办公室。办公室空无一人,整个部门剩我一人,若不是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还真以为是误入了寂静岭。
八点半左右,办公室电话响了,我拿起来。是领导,他先在电话里有些痛苦的轻声“啊”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在啊?”
“是!”
“有人就好,有人就好,好,好,好…”他这三个“好”一声比一声慢,一声比一声轻,说完那边便没了声音。
现在就算是周末没有早操,没有什么事牵绊,总也睡不了懒觉,关了闹钟,却也睡不过六点半。
唯有休假在家,躺在那个熟悉的暖床上,才能再找回当年睡过的感觉,体会“睡懒觉“这个人生大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