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未…”,这样的开端无非昭示着对某种生活、某个人、某件事的不彻底的疏离。挂在心上,却迟迟不予落地,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到不能再推,终于到“久未~”之时。
而这次是,久未回老家,见久未谋面的老父母,听起来象大逆不道,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有什么借口能作为久未探望的理由呢?
回家的路总是熟悉而陌生,下午一点出发,晚六点才到家,在双峰街上来回转悠了大半小时,半生归来,我依然是那个糊里糊涂找不到家门的女孩儿。
父亲亲自下厨,做了我喜欢的紫苏煎河鱼、小炒黄牛肉、淮生排骨汤,萝卜菜蔬,他已不再沾酒,只能我跟先生对酌小饮。母亲已经很少掌勺了,她埋怨说父亲只按自己的方式弄饭菜,她要加点酸酱头到肉里,他就罢工说那你来弄。
父亲今年进七十,跟共和国同岁,我跟他商量是否办酒请客,他说不办,语气很决然。我说兄弟姊妹不办也会来,还是小范围请一下,不然会说儿女们太不懂事。他说自家人不叫请客。我说那行,人员你定,交给定军操办,酒水我来准备。他不再说什么。母亲与父亲同岁不同月,但男进女满,她是连亲戚邻里都不想请,到时间就出来躲生,她无所谓的说。
父亲告诉我,给我清理旧物时,在一个老箱子里翻出六十元钞,应该是高中时候的,五张拾元,两张五元,全是1980版的。把我给郁闷死,六十元可以吃多少肉,买多少零食,还可以买件不错的衣裳,可惜都错过了。可见我年少时,理财尚可,心计还差点,回想那么些捉襟见肘的日子,这么一笔巨款怎么会忘了呢?不太科学!
晚上跟先生散步,夜风凉沁沁的,有路灯照着却也不失温暖。我带他走我读初中时的老路,如今都加宽硬化了,以前的记忆都还在,哪里曾经是田埂小道,哪里曾今住着当年的初中同学,哪里修了桥,哪条路如今都荒芜了。我跟他说以前的情景,他一概没想象,因为他出门就是学校,哪能体会日行十里的辛苦呢?
回来时老远听到小叔的二胡声,一会幽怨婉转,如泣如诉,一会欢快奔腾,喜笑颜开。在空洞的旷野格外悠扬飘逸,人不觉就入了境,竟是痴了。
未回时,我想象回来的各种不如意,路不好走、蚊子猖獗、洗澡不便、路上摩托更疯狂;回到家里,里里外外整洁干净、上午母亲就把所有房间喷了驱蚊水,床铺全部换新,盆里新摘的豆角齐齐地摆成一堆,晒好的红薯片、新鲜的辣酱都按份装好。父亲晚饭后又出门去,我问他是去散步吗?他说去各家买点鸡蛋,今年家里鸡懒,蛋不多。
他匆匆出门的背影让我突然泪奔。
母亲知道她家老二爱洁净,回去一趟,她会忙上几天,哪怕住一宿,她也不会让我感到丝毫委屈。
父亲性子沉默固执,如今也心细如发,只为他的儿女能享用到他的用心。
我给双亲带了我能买到的最好的奶粉、月饼、水果、冬天润肤的膏药、防牙龈出血的牙膏等等等等,我依然满怀愧疚。
父母在,归属在,我今能体谅感知费玉清的黯然孤独。
余生愿我褪去浮躁,沉心生活,以爱为本,不负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