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桑干河不干涸(3)

中午放学后,人群似山洪暴发,乌泱出了校门,又毫无规则的分道扬镳,各自流往自己的家,唐婉也赶忙回家去午餐,但这午餐,吃的很不愉快,甚至是绝望。

纸终究被火烧破了,她不去上学的事被知情的同学告了密,此刻,她用筷子夹着碗里的白菜,迟迟没有放在嘴边,她的泪水像下雨似的往碗里倾泻,父母端着碗,对她指手画脚的训斥着。

“半个月不去上学,天天在草垛睡觉,你以后打算讨吃吗?”

“以前看你是块材料,供你上学,你他妈的,不想上学早说,花那些冤枉钱,还不如喂猪,真他妈想揍你!”

“你听好了!下午滚去学校,考不上初中,趁早放羊去!”

唐婉默不作声,沮丧地直点头,她几乎一口饭没吃,收拾好书包,走出了院子,她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颇像是去赴死,她看到天上开始飘起雪花,她伸手接下几片,却被她的眼泪瞬间打湿,融合成了更大的眼泪,她觉的老天爷也在哭泣,她觉的老天爷也同情她,想到这里,她紧闭双唇,任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

教室里和往常一样,唐婉回到原先熟悉的座位,数学老师看到她后显得很难堪,唐婉一直低着头翻动着课本,也仅仅是翻动着,大胖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他觉的唐婉像是丢了魂,行为和往日大相径庭。

下课后,田小帅和大胖兴冲冲的跑到她旁边。

“哟,大小姐,今儿这场雪还真把你给下过来了,怎么,草垛睡不成了吧?”田小帅显然不知情,他依旧像往日那般调侃唐婉。

“起开,烦着呢”唐婉没有抬头,用胳膊肘撞了田小帅的腰一下。

“唐婉,你中午没吃饭吧,给你”,大胖掏出自己带来的面包,放在唐婉的桌面,继续说:“我都听到了,上课时你肚子咕咕直叫”。

唐婉道了声谢,依旧没有拆封面包。

田小帅蹲下来,正要对唐婉说话,却注意到唐婉的眼圈发红,甚至有些水肿,看来是哭了很久,田小帅轻轻拍了她脑袋一下,小声的问她为什么哭了,她摇摇头,没有作答,田小帅和大胖有些傻眼,平时的唐婉可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生,怎么今天这么怪异,他们内心有一种感觉,驱使他们去探求真相,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唐婉显然不会提供任何线索。

傍晚放学后,田小帅提议去桑干河边的河湾草场去踢球,他督促大胖赶快去体育室抢个较新的足球,越新越好,大胖知道田小帅是想让唐婉尽快开心起来,所以他兴奋的冲向了体育室。

大胖手里抱着颗脏兮兮的足球回来了,田小帅冲着唐婉说

“瞧见了吗,这货总是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

唐婉噗嗤笑出声来,“你可真会使唤人,你不知道他是个笨拙的大熊啊”

“哈哈,瞧,大小姐又乐了,这才是往日的大小姐嘛。”大胖憨态可掬的笑着。

唐婉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大概她只会在数学老师面前才会感到压抑,事实上,当她听到放学铃声响起后,她就已经莫名的轻松了,更令她感到欣慰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位挚友,她觉的他们有魔力,和他们在一起,永远都感到开心。

他们走在小路上,路上已经铺满了雪,雪还在下着,但是唐婉觉的很舒服,她听着他们的鞋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那么新鲜和舒畅。

田小帅又发起了感慨:“我想成为一朵雪花,你们知道我的理想吗,我要走遍世界的美景,我要吃遍天下的美食,我要看遍所有的美女,啊——我兜里只有两块钱”

“田小帅,你以后会忘了我和大胖吗?”唐婉问

“永远不会,我们的友谊,就像那桑干河一样,永远不会干涸!”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为友谊,射门!”唐婉接过大胖手中的球,一脚踢向了那片广阔的草场,大胖奋起直追,接近球的时候,他奋力一扑将球抱住,身体也在雪地上划下了一条宽阔的痕迹,他将球举向天空,大声喊“你们的友谊,我永远接着!”

田小帅靠近唐婉,他压低嗓子说:“唐婉,我们是朋友,应当为你分忧,我和大胖知道,你近日心神不宁,一定有心事,我和大胖愿意给你排忧,为你解难,但你要告知我们实情,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但我——我觉得——”唐婉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到数学老师那狰狞如狼的面孔,想到他威胁她的口气,她心里有一丝顾虑,她不能预料说出来的后果,万一数学老师死不承认,万一村里人对她产生鄙夷,万一女同学流言蜚语,总之她认为说出来没有丝毫的光荣可言,说出来只会让她名誉扫地。

”小婉,我和小帅始终站在你这边,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要独自去扛,我们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吞吞吐吐的唐婉,我们想看到的,是那个直爽活泼的唐婉”,大胖也凑过来,把足球夹在胳膊和腰间。

唐婉心里再次犯起了嘀咕,是啊,为什么要这么痛苦的承受,这一些应该让那该死的数学老师承担,我应该勇敢站出来,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都嘲笑我,但眼前的大胖和田小帅,将一直与我并肩作战,这世界,只要有他两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不应该害怕!

“好,我告诉你们”,她的眼睛盯着田小帅和大胖,田小帅和大胖也盯着唐婉,雪仍然无声地下着,一切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般寂静。

“那个禽兽数学老师,他是个魔头,无耻的魔头,变态的魔头”她眼神里燃起怒火,似乎整个身体都在燃烧,她一五一十的讲述那个魔头的行径,顿时间,这三团腾起的怒火,在整片白茫茫的雪野中显得格外刺目,田小帅拾起一块尖利的石子,重重地砸向那冰盔雪甲的桑干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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