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去了趟英国,决定去前一直犹犹豫豫,总觉得签证麻烦。后来,以探望读书的儿子为理由,居然顺利拿到英爱旅签。说是去看看儿子,其实是借口看儿子,来实现我们异国游的梦想。回国四个月后,疫情突然袭来,而后,这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席卷全球,至今尚未消退。回头望去,幸亏当时的优柔寡断戛然而止,否则我们的英伦之旅可能会遥遥无期,也幸亏我们登上了不列颠之岛,否则也很怀疑,自己的梦想是否也会过期不再。
9月11日:
从武汉天河起飞,连续飞行11小时,算是目前我们最长的飞行时间了。南航班机上,从空乘到乘客几乎清一色同胞,跟国内航班无异,语言交流和航班餐食也不会给人带来任何障碍和不适,这也部分消除了我们的不安和紧张。从太平洋到大西洋,从亚细亚到欧罗巴,从华夏大地到不列颠岛,不光是时区和地理空间的跨越,更是心理和勇气的跨越。
为了这次英伦之行,我提前准备了好几个月。买了LP的《英国》,砖头厚的一本;从家里收藏的一直舍不得卖旧货的一堆《旅行者》、《旅行家》、《时尚旅游》等杂志中,寻找相关的专辑、文章;更多的是借助无所不能的网络,通过他人的游记、攻略、推荐,结合自己对英国已知的了解和未知的憧憬,勾勒出此行的大致线路并制定相应的时间规划。一段旅行,往往开始于真正出发前的数月,而结束在返家后的数月、数年,甚至余生之中,直至失去记忆。一段旅行,无论长短远近,不只是简单的走马观花、休闲放松,更应该揉进个人的情感、向往、追求,成为执着于生命美好的一个理由和方式,否则,我们对不起经历的时间、撒出去的钞票和铺满一路的嘻哈欢笑。
长时间的飞行,似乎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的不安和苦闷,吃了睡,醒了看,累了歇,提前感受被困于家、无法出门的经典的老年生活。这样的体验仅限于11个小时,尚能觉得好玩,如果终有一天真正面临此情此景,我们又有如何感受?广播通知飞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陆地、海岸和汪洋大海。飞机缓缓滑过多佛海峡,进入不列颠岛的上空,在厚重的云层中穿梭。绿野渐渐清晰,建筑渐渐密集,一条光带像银龙般蜿蜒盘亘在大地之上,时而灰暗沉寂,时而银光闪耀。我想,这一定就是泰晤士河——伦敦的血脉。
降落希思罗机场是当地时间傍晚6点半左右,英国还处在夏令时,天光大亮,夜色仿佛还在酝酿之中。从航站楼出港回廊回看窗外,已是晚霞漫天,伦敦的黄昏给了我无限的畅想。我问左,膝盖怎么样?就在出发前的一个月,左的左膝盖刚刚做了半月板修复手术。半月板撕裂的原因,可能是自身磨损老化,也有可能是我们四五月的塞尔维亚、波黑之行步行过度之后的集中爆发。考虑到九月的英国旅行计划,本来不想手术而采取保守疗法的,但疼得实在难受,无法弯曲和行走。权衡之下,决定入院手术,住院一周后回家,在家静养一周后,我们预定了深圳-武汉-伦敦往返机票。其实,我们的决定还是有点冒险的,谁能料想一个月后出发时,左的膝盖能恢复到什么样的情形。我开玩笑地跟左说,实在不行,我们到英国租个轮椅,我一路推着你游英国。我在航班选座时,特意研究了一下南航空客A330-300机型的座位分布图,这是左的“残腿”给我增加的额外“攻略”。由于机尾收窄,所以靠后的两侧座位只各设置了两个座位,反而显得宽松,靠窗接近舱壁的部分有明显空隙,可以自由伸腿。我为左选择了最后一排的62K,而自己选了61K,这样即使左向前伸腿活动时不留神出格一点,也不会影响他人。转身往后就是厕所、尾翼舱门和厨房,也便于左起身活动手脚。
希斯罗T4入境大厅,没有想象的那样宽敞,本土及欧盟、美加澳新日韩瑞士等国一个通道,剩余国家是另一个通道,明显感到差别待遇。英国文化从来就是渗透着贵族、特权、等级的血液。我们的通道挤满了人,队伍延续了很长,除了满口国语的同胞,剩下的长相多半都是南亚裔、非裔、美洲裔的,而另一个通道几乎空无一人,两者天壤之别。即便入境队伍那么长,入境柜台也没有增开,移民官“目中无人”,慢条斯理。我们递上护照及相关资料后,移民官一脸严肃,边翻资料边询问,翻前翻后,一问再问,不知道是想“鸡蛋里挑刺”,还是天生的对中国人的藐视和敌意。想起我们在贝尔格莱德机场入境厅,移民官拿着空白护照(免签),查验不到一分钟,入境章“啪”地一声盖上,没有任何提问,递回护照时微笑着说“Welcome!”。
从下飞机到入境花了两个小时。老曹硬是安排了接机,说是很方便的。本以为是老曹举手之便,结果是租车公司的,老曹才说是长期合作的车行,不用担心。因为在机场多等了两个小时,司机加收了我们20镑,司机一再解释是机场停车费,而不是待时费。这场盛情难却的款待,一共花去了75镑,其中人情欠了55镑。我有点害怕礼尚往来,有时会成为生活的另一种不能言表的束缚和负担。
虽说早已准备好了先乘坐地铁或机场快线,再到入住公寓的公共交通线路的攻略,但能坐着宽敞舒适的商务车,毫不费神地一步抵达公寓,还是要感谢老曹,尤其对左来说,免去很多劳累。我们行驶在伦敦西郊的夜幕下,除了路灯和远处零星散落的灯光,鲜有繁华靓丽。司机竭力想与我们交谈,但语言能力有限,我们还是感到吃力,几十年的学习依然是哑巴英语。公寓位于西肯辛顿,司机也是寻找了好一阵,还联系了公寓前台的工作人员确认地址。到达公寓楼下,司机帮我们搬下行李,与我们道别。我们站在成排的住宅前,小路幽暗,灯光昏沉,空无一人,孤独和无助扑面而来。
公寓前台在马路的另一端,推开大门,还未等我开口,工作人员就指指侧墙。我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里面有钥匙和入住指南,无需同工作人员作任何交流,简单高效。转身返回公寓,黑暗中的左,独自看护着一堆行李,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