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你来自何方?”
我觉得这些歌好像都是在问我, 我,是哪里人?我的故乡在哪里?我的根归属何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我的出生地宁波吗?那时的我应该是快乐的,虽然印象中惧怕母亲。它是我的故乡吗?
是童年时期的龙游吗?虽然极惧母亲,虽然不受宠爱,虽然父母分居,虽然要做家务 .......可那是我的童年啊,在多的苦恼都无法抵消孩子固有的快乐。所以,离开之后故乡的影子常常出现在一个小孩的梦境中,相似的情景,相似的情节,从此便凝固在我记忆格式中无法更改。它是我的故乡吗?
是少年时期的奉化吗?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时期啊?酸涩苦辣,即便如此,它还是梦萦魂绕,以至于几十年后还会驾车去寻找曾经的痕迹。那伴我度过无可回头年华的油毛毡矮屋,那爬满映山红的大山。可是,寻梦的结果是失落。记忆中定格的景物无法和你亲眼看到的实物划上等号。从今以后,我会把记忆深埋心中,不会再企图用现实来破坏曾有的固定的只属于某个年代的格式。是啊,记忆不会发展。它是我的故乡吗?
是少女时期的湖镇吗?不安,惶恐,焦虑,然而,我却是从那个地方嫁出去的。我妈住的地方,是娘家吗?好像是,好像又不是。那我爸住的地方是娘家妈?是的,可惜他不在了呀。它是我的故乡吗?
是那个叫游埠的地方吗?呵,那个地方啊,是我人生的一个转弯。我从湖镇逃离,莫名地走入那个小镇。冥冥中我是想寻求保护的,渴望一种新的生活的开始。我恋爱,婚姻的开始在那里,我孩子的出生地在那里。在婆媳,姑嫂的微妙敏感前我的笨拙暴露无遗。看现在的新媳妇们,会有强烈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甚至私底下在心里说,如果婆婆还活着,我一定让她喜欢我。我曾经那么不屑,原来我还是很在意能从我叫“阿妈”的老人那里得到我一直没得到的宠爱的。我像感情乞丐,渴望所有人的爱,却装作一副无所谓。我缺爱吗?这片我待了整整十年的土地,我第一次学会倒马桶,总是忙到夜幕降临才大呼“啊呀!忘了倒马桶!”总在半夜起床敲楼顶赶老鼠。我从那里离开,却对这个地方充满抵触。是因为它从未出现在我的梦中?也许吧。那么,它,是我的故乡吗?
小时候填表格时籍贯栏写的是兰溪。籍贯地就是故乡吗?爸爸的弟弟和他还有偶尔书信联系,信封上的寄信地址印在我脑中:兰溪市水亭乡陈塘下村。我爸爸走了后,我一直想去找这个地方,看看爸爸年轻时住的地方,再看看我那个唯一能有线索的未曾谋面的叔叔。这个心结搁在心中许久。终于有一次,我决定去做了。了结此事后,竟然发现自己从此对这个地方不再牵挂,更别提如梦。它,算我的故乡吗?
椒江只是我的工作地,它肯定不能被称之为故乡。最初几年,我以流浪者的身份拉开和这座城市的距离。每次暑假结束重返椒江,总像被迫踏入极不情愿的梦境。没有人逼我,但真的是被迫。我不喜欢这里,我找不到自己,可我只能回这里,甚至庆幸还能继续回来,毕竟一家人这一年不必提心吊胆了。可终究是它让我提心吊胆了,我无法真正让自己融入这里。我一直想着回去,回去做生意。可一晃11年,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待得长久。买了房子,车子,有了自己的家。若干年后我离开这里,我想它会出现在我梦中的。我最成长的阶段,就在这里了。感谢它给了我机会,让我认识自己,认识生活。我能稍稍变得淡定,沉稳,容忍,自信,慈爱。它既然不是我的故乡,那它一定是我的第二故乡。感谢椒江,让我能清醒地说:“我爱你。”
我不知道将来还要去向何方?我还是不知道我的故乡在哪里?寒假了,外地老师高高兴兴地招呼:“回家过年了!你回家吗?什么时候回去啊?”
是啊,我回家吗?我的家在哪里?有人等我回家吗?我不知道此生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