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最好玩的时候还是假期。不管是寒假、暑假还是夏收、秋收,即使是一个人,也远远好过上学的时候。上学时不管怎么样,书还是要念的,在学校便只有课间才能出来,放了学回家,也只有做完了功课才能出门。只有到了各种假期,早早的对付完《寒假生活》《暑假生活》,剩下的大把时间都可以用来玩,一直玩到自己都厌烦、期待开学的时候。
春天风大,最好玩的事莫过于放风筝。寒假还没有结束,孩子们都还在家。风筝都是自己做的,骨架用家里不用的竹帘子,抽出一根一根的竹条来,弯成弧形,再凑几根,拿细铁丝绑好了,三角的,半圆的,都有。再拿捡来的旧报纸,或者撕下来的书和旧课本,用面粉熬好了浆糊,粘在骨架上,糊好了,一定不能漏风。偷偷拿一卷母亲纺好了留着纳鞋底用的线,在骨架的三个支点上系好了,再给它配上一根长长的飘逸的尾巴,一个风筝便作好了。
古时候风筝又叫纸鸢。书上说,鸢,鸟之善飞者也。说纸鸢“若加筝其上,飘然高举,迎风而鸣,其声清越。”我们自己做的风筝,却是远远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只要能够飞起来,就算是莫大的成功了。多半是跑上两步,它便一头栽到在地上。放风筝的孩子便一撇嘴,赶紧看看摔坏了没有。若是竹条折了,还要回去修;耐性稍稍差点的孩子,扔掉手里的线,不玩了。做的好一点儿的风筝,勉强能飞起来,高过屋顶一点点,就在街上。从家里拿的线本来就不长,要靠不断的跑动才能多飞一会儿。有时候玩一次,不知不觉就从街北头跑到了街南头。不能去田野里放,田野里风太大,小风筝承受不了的。
刚开始不会做,看到别的孩子在街上跑着,很是羡慕,回家便央求父亲给做一个。父亲说好,三两下便做好了。哥哥一把抢去,我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去街上玩。哥哥跑得快,他拿着线,让我拿着风筝,对我说:让你松手的时候便松手。我说,知道了。哥哥便跑起来,眼看着线快放完了,喊一声,松!我赶紧松手,它便歪歪扭扭地飞起来。哥哥拉着它越跑越远,我在后面跟着,心里却盼着风筝掉下来,好让我玩也玩一次。好不容易才掉下来一回,兄弟俩赶紧凑上前去看看坏了没。终于摔过几次便再也飞不起来了,我一肚子的委屈,说,你看,我一次也还没玩呢,你就给弄坏了。哥哥说,怕什么,走,回去再做一个。
这一次便是哥哥自己做了,有了样子,便学的很快。我蹲在旁边,给他打打下手。很快便又做好一个,兄弟俩便再出去玩。这一次仍然不给我玩,说,让哥哥给你放,好超过邻居家的那个孩子;你放不过他的。我一听,家庭荣誉感便一下子占了上风,仍然给哥哥放。好容易他跑的累了,才给我放一会儿。我没有哥哥放的好,总是飞不起来,要么就是飞起来一下便掉下来。眼看着邻家的孩子跑的欢快,心里不服,又喊:哥,你放!
这乐趣,便在这制作的企盼中,在这跑动的辛苦中,在这竞争的好强中,在这失败的懊恼中。如此反复,一天便很快过去,童年也很快过去。多年以后,天空依然明净如初,但村子里已难得再见追逐嬉戏的孩童。而那些平淡的幸福的时光,已慢慢积淀在我们的记忆深处;而那些渐渐远去的风筝,还一直在记忆深处悠悠地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