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座机响了,林雪在厨房里喊:“团团,帮妈妈接一下电话。”
“哎。”团团脆生生地答应着。
林雪把面条盛进碗里端进客厅。团团正捧着电话说:“它叫毛毛,能咬死一条狼。”
林雪出声问:“谁呀?”
团团偷偷看了看林雪才慢慢答道:“爸爸。”
林雪心里升起一阵腻歪,伸手:“电话给我。”
团团垂下头,抬高手把话筒递给林雪。
林雪接过电话冷冷地问“什么事”一边砰的一声把碗搁在桌子上,团团的身体紧跟着瑟缩一下。
电话里孟晨不答反问:“干嘛不让我儿子和我说话?你是不是还没结婚呢?”
林雪脑子里“轰”地蹿起一股无名火,她啪一声挂断电话。
刚挂掉不到三秒钟电话铃又响了,刚响了半声就被林雪迅速挂断,她把桌子上的面条碗递给团团说:“团团,带着狗回你房间去。”
团团一动不动。
知子莫若母,林雪知道儿子的倔劲又犯了。她当然知道团团想和孟晨说话,问题是她不觉得孟晨有资格和团团说话。
离婚后林雪看了几十本心理书,几乎所有书里都建议离异夫妻要尽量关爱孩子的成长,要多与孩子沟通接触,单身母亲尤其不要因为自己的好恶阻止孩子与父亲共处。
道理她都知道,可一想到孟晨这个当爸爸的没钱付抚养费却有钱飞马尔代夫度蜜月,她就实在想不出与这样的父亲相处对团团到底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跟他学习自私自利?以便等她老了后没钱给她看病却有钱给自己买买买?
林雪冷着脸把团团从沙发上拉起来推着他回房间。团团边走边回头说:“妈妈,爸爸也喜欢毛毛。”
“你爸爸只喜欢他自己。”林雪没好气地说。
团团又用商量的语气问:“妈妈,咱们没钱,爸爸有钱。让爸爸给毛毛打针行吗?”
“你爸爸连你的抚养费都不舍得出,还指望他给狗打针?”林雪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哦,还真不一定。就他那尿性,说不定还真是宁愿给狗花钱都不给儿子花钱。”
团团立刻闭紧了嘴低下头,他不再说话了,可他每眨一下眼睛就有两颗泪珠悄悄低落在地面。
林雪没发现团团在哭,她把孩子推回房间关上房门后立刻返回客厅接电话:“姓孟的你有病啊!”
这回孟晨干脆利落地说:“车号摇中了。你让给我吧。”
不多不少十个字。
林雪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出现短暂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后还是怀疑地问:“是我摇中的?”
“废话!不是你摇中的用得着跟你商量吗?”孟晨毫不客气的呛林雪。
林雪忽然笑了:“既然是我摇中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给你呀?你还想跟我商量,你跟我商量得着吗!”林雪一口气说完狠狠地挂断电话使劲靠进沙发里,近乎拧了一天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心里那股舒坦劲儿,就好像大热天喝了一瓶冰镇啤酒后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串嗝。
林雪的嘴角上翘眼角却往下撇着电话。果然,三秒钟后电话铃准时响起。
林雪听着电话铃响就是不接。她第一次觉得尖锐枯燥的电话铃竟然这么好听,比这辈子听过的所有音乐加起来都好听。
座机铃声终于不响了。三秒钟之后,换成林雪手机开始响。
林雪嗤笑一声。这就是孟晨,永远只有三秒钟的耐性,多一秒都等不了。在心里鄙视完前夫,她优雅的拿起手机:“说。”
孟晨:“你有钱买车吗?”
林雪:“没钱啊。”
孟晨:“那你要车号干什么?!”
林雪:“当然是为了浪费啊!”
孟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林雪,你知道你为什么嫁不出去吗,就你这么自私自利损人不利己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要你!也就是我当初瞎了眼敢娶你!”
孟晨的指责让林雪猛地从沙发上坐直,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说道:“你说我自私?我怎么觉得自私这个词用在你身上才合适呢?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自私的人吗?”
孟晨道:“有啊,就是你林雪呀。”
林雪怒极反笑。她忽然不生气了,好像修行之人顿悟了似的。她异常平静地关掉手机,并且在座机再次响起时拔掉电话线,刚响出来的电话铃戛然而止,她看着电话机就像看一只被踩住脖子的鸡。
夫妻八年,总是如此。因为一件小事甚至只是某句话就会引发争吵,你呛我一言我怼你一句,他们对彼此的套路一清二楚,更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争先恐后往对方的怒火上架火浇油。孟晨知道如何激怒林雪又如何让她把气憋在心里,而林雪知道如何对付孟晨的伤害——屏蔽。以热吵开始,以冷战结束。
林雪背后,团团轻轻掩上房门,他一手抱着团团一手使劲揉眼睛,把已经流出来的眼泪擦干净再把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毛毛眨动毛茸茸的眼睛舔团团的手指,手指上的眼泪咸咸的。
——未完待续——
其他章节:爱,听不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