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阳春的三月,风细细,燕儿翩翩。阳光那么温暖,我拨弄着枝头的桃花,心想洛阳的牡丹要开了吧,那是国色天香,所以赏客才络绎不绝。可是,我却不喜欢,在长安,我只心系着我的桃花。喜欢着它们相伴着长安的长亭短亭。花开相聚,花落相离。
恍然暮春,看着那一树一树桃花落,落满了我回家的路,心里不禁难过,顺着花铺的路跑去村口的长亭,我担心是否又有恋人,将要隔了天涯和海角。。。。。。。
不曾想却遇见了你,一袭青衫,磊落不羁,手握一把纸扇,见我礼貌地道:“我是温庭筠,特意来此,是为拜访你们这的女诗童鱼幼薇的,烦请姑娘指路。”
我咯咯地笑了半天,居然是来拜访我的,而且还是我仰慕许久的温庭筠。一路上,我快乐的像蝴蝶,伴随着飘落的桃花,旋转,再旋转……
你笑,说“就以江边柳为题,试试我们的小才女。”
我歪头看着你,阳光明晃晃的,花落再多,也觉得心里暖暖的。想了想道:“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你不惊讶然,再三回味着。笑着走到我面前,拨弄了落在我头上的桃花瓣,抚了抚我的头说“其实,花瓣落在你头上,也蛮好看的。”
我望着你,笑了半天,其实你不知道吧,花落钓人头,是因为你头上也落了一瓣桃花,在细风里,隐隐颤颤;好似爱情,蠢蠢欲动。
可是,我就是没有告诉你,任那桃花,跟随着我们一路。别开脸不说,却在心里想,那是我种的桃花,开在我心口,希望能落在你心里。
后来你收我为徒,说要传授我诗文。后来日出日落,我都觉得充满了诗情画意。不过,我从来不说,我以为有一天,你会懂。
只是,我一直不曾想,那天你牵着我的手,却是将我介绍给李亿。原来你一直不曾懂我的心,我作《早秋》你作《早秋山居》相和,原来一直是我自以为你懂。你叹气,说你老了,我不语;倘若我们的爱,你只要有一个借口说不能爱,我便决口不提爱。
二、
后来,我有李亿。他待我真的很好,携我游遍了我所有想去的地方;高朋满座间,他逢人便说,这是我的夫人,鱼幼薇。
夫人,他称我夫人,我心里也会有点翩翩然。早忘了他早有夫人,我只是他的妾。只是有时我也会想,他是不是真的终身不会弃我而去。
很快便有答案了,他还是选了他真正的夫人。相信他夫人说的一切,我只是善妒的狐狸精,曾经的誓言犹言在耳,那么悦耳,最后他依然不闻不问,我所受的委屈。离开是那么的决绝。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挽留,其实,心里反而如释重负。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办?是否替我不值,是否会懊恼当初的决定,是否会心痛我的痛?
我故作离不开子安,一遍又一遍的寄情诗给子安。“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我知道,子安因为他的夫人,绝不会回诗给我。那么世人只会道,子安是如何的绝情,而我又是如何的痴情……其实,我想知道,你是那般情?
后来,我听说,你教训了李亿一顿,可是,我也只是听说,你对我什么都不曾说,只是怜惜的抚了抚我的头,一如当初初遇时。
你可还记得,那时的我,豆蔻梢头二月余,见了你总会眉开眼笑,你也总夸我兰心蕙质;我也一直记得,是我娉娉袅袅十三馀,你赐我‘蕙兰’名。“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我小心翼翼的呈上我卑微的心事,将我的名字‘蕙兰’,灼灼地映入你眼前……
只是,你依然选择离我而去……
三、
我想,后来我是疯了,不,我是死了……大唐长安再也找不到鱼幼薇了,鱼幼薇已死,活过来的只是鱼玄机,咸宜道观的鱼玄机。只是佛再怎么曰,依然改不了我的贪嗔痴恋。
流水送走了桃花笺,春风吹起了罗裳裙。鱼幼薇的纯情,早已随她而去,剩下的只是鱼玄机的生动与泼辣。
看着那些男人,一个个败在我的石榴裙下,听候着我的差遣。我媚眼娇笑的时光,掩藏了谁也不知道的泪光。后来累了,乏了,只留下了一人,他叫陈韪。
不是因为他精通音律,不是因为他清秀俊朗,不是因为他含情脉脉;而是当初初见他时,我看见有片桃花瓣刚好落在了他头上……
往事不堪提,那日我的心情低落的不想说话。有一女子,刚好来观中,哭诉着她被抛弃。我望着泪眼连连的她,不禁也跟着泪落而下,慌忙拭了眼泪,作了一首词送她。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写完自己也一怔,倘若当初,我直截了当的跟你说了这句话,你是否会留下?
后来安静的我,只专心地对着陈韪一人。喜看他在花落满天飞的桃林中吹笛,任那,花落满身。
有日,想出去走走,顺便买胭脂,便没有叫上婢女绿翘。长安的街依然那么热闹,车如流水马如龙。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议论着我,我也只是浅浅一笑不在意。
她们说,她就是一荡妇,不知羞耻。
她们说,怪不得当初李亿抛弃她,她活该。
她们说,不过听说有个姓温的诗人对她怜爱有加啊。
她们说,好像是的,但是那人嫌弃自己相貌丑陋,不敢示爱。
她们说,是呀,我就经常看见那个肥头大耳的诗人,在咸宜观门口一站半天,就是不曾进去。
她们说,……
不知何时,我慌忙折回观门口,哭着来回寻望着,你是否真的来过?恍惚着进入院中,却见陈韪抱着绿翘,夸她年轻夸她好……
我看了一眼,无视他们的存在,径自回房去了。陈韪却不依不饶求我原谅,我烦,不愿理会,只道一句“你走吧,你们两个我只想看见一个。”
次日一早,我又跑去门口看看,你是否会来,却被衙役们带去了衙门。他们说,绿翘死了;他们说,我杀死了绿翘。
我看着陈韪,一句话不说。
哦,原来是我看见他们相好,我嫉妒心作祟,打死了绿翘。哦,谢谢陈韪,告诉了我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我看着公堂之上,陈韪睁眼说瞎话;我看着公堂之下,那些男人对我千夫所指。我哄然大笑。原来这些就是所谓爱我的人。我以为他们败在了我石榴裙下,却不想,感情上我却被他们玩弄于鼓掌。
陈韪来看我,哭着说真的爱我。他本想叫绿翘离开,却不想争执之间,错手杀了她。我冷冷地看着他,说,“我其实是想让你走!”
飞卿,你在哪?你可知,我已身陷囹圄之中?你可信,我是被冤枉的?
四、
长安城的桃花,落了又开,开了又落。
我已被判极刑,看着那些男人看我的笑话,我想,或许死是解脱。
只是,我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你哭着对我笑,你笑着抹了眼泪,说“蕙兰,我相信不是你。”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你,任泪流满面。我只想,今生还能再好好看看你。
你折了桃花枝,髻在了我辫子上,摘了瓣桃花,镶在了自己头发里。你笑“花落钓人头”,我哭着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你再一次抚了抚我的头,你说,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我哭着说,我知道,我已经知道。
极刑时间将到,我强装坚强,叹口气说,“只是可惜了,以后再也不能看到桃花灼灼开……”
你说,“你不在,桃花只会寂寞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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