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尺又称纸镇、镇纸。古代文人称它为文房中的“小五”,位列笔墨纸砚以后。秦汉以来,文人墨客、显达商人都喜欢把玩镇纸,藉此彰显其气质才学。镇纸以玉、瓷、竹、木、铁、铜居多,上面通常雕刻兰、菊、梅、竹并配以诗句的图案,也有动物和人物的形象。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遥为祝也,身体康强,子孙逢吉,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康,故曰,大吉祥。石系苍人海上之以应。”当我读着这些来自《诗经》上的“温柔敦厚”的诗句时,当这些镌刻清晰、浓淡相间的的文字呈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真的是无语了。几十年来这把镇尺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从懵懂少年直到霜染两鬓。以前,在老家,它总是静静地待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处,一件谁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什物。记得小的时候,看书学习时,它为我划出一道一道的直线;兄弟相争时,它成了我在空中乱舞的利器;淘气挨打时,它也成了“一尺一条痕”的帮凶。家人也把它当作布尺用过,用它拌过鸡食鸭食……我们甚至连它的真名都不知道,总是说:“去,把那个铜尺找来!” ,“哎,家里那个带字的铁尺呢?”……而这些天来,为了读懂它,我却为它痴情,为它熬夜,为它醉。仔细擦拭后,它通体黄澄透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晚装初了明肌雪”,似冰清玉骨的美人,高傲地睥睨着我,一副”夏虫不可以语冰”的气势。尽管如此,如果仔细端详,洗尽铅华的它,斑点、划痕、创口,还是密布全身,但这一切不是更加突显它的成熟、沧桑吗?
其实,任何偏见都有它自己的理由。冷落无视它,自因它其貌不扬。记得一直以来它总面布晦色,渍痕遍体,它所镌刻的字体小而难识,同时又似乎兼有来路不明之嫌……读它、揣摩它、推究它,现在终可以略知它那为风尘湮没的身世了。原来它是我祖父的好友相送的贺寿之礼,而这位友人有可能是一位飘洋在海上、浪迹天涯的旅人;也有可能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商人(镇纸上并未镌刻诸如“生意三春草,财源雨后花”之类的俗言)由此推断,我的祖父也极有可能是一位不仅富而有品的儒商。
焰火的美丽正是在于它背后黑暗的天空,真心喜欢这个黑暗背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