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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点人生中的第二场恋爱来得措手不及。

她的身体一向不好，高中的时候就住院一个多月，到了大学，还是需要不停地往医院跑，抽屉里也一堆吃不完的药。

遇到他的那天她在医院里，拿着挂号单排队。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对这个孤身一人来看病的小个子女孩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那是她遇到他的第一天，在和他的攀谈中，一步步了解了他，忽然发现他的手机壳是自己曾经用过的款，而他手机输入法的主题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现在读研，正在医院里实习。

第二天她被安排要做手术，他问她怕不怕，她说很怕，他说，那好，我陪着你。

手术结束，住院的那几天，他时常到她的病房，陪她聊天，逗她开心。

她管他叫医生哥哥，那天P点拖着孱弱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扯住医生哥哥的衣袖，说，陪我聊天好么？

就这样，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聊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P点看着窗外熹微的晨光，说：我们试试好么？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P点在电话里通知了麻花，也通知了土豆。

土豆很感激P点的生命里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她觉得幸福的P点，也将幸福一点点的传达给了自己。

麻花对P点的爱情不以为然，只是一再地警告P点不要陷得太深，不要太相信别人。

P点和医生哥哥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同在一个城市，一个在这头，另一个在那头。只能周末抽出时间见面，一个月不过三次。

医生哥哥给P点取了许多外号，诸如“小八爪鱼”、“小脏人”、“小笨蛋”之类的。

每次P点在医生哥哥面前炫耀自己又考到了什么证书，又拿到了什么奖学金的时候，医生哥哥却是一脸不屑，非常毒舌地说：“我觉得你就是运气好吧，我时常怀疑你的智商。”

站在一旁的P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是一纵，圈住一声哥哥的脖子，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说“你怎么那么坏啊你！”脸上却笑开了花。

每次医生哥哥给P点买来糕点的时候，P点扯开包装就直接上手，医生哥哥狠狠地拍在P点的手背上，厉声呵道：小脏人，你知道你手上有多少细菌吗你，去，洗手去！

P点一脸不情愿地走到洗手池，嘴嘟得老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没病干嘛一直往医院跑？”

“我这不是去看病，是去看你哇！”

医生哥哥走到P点身后，挤出洗手液，洗出泡沫，双手握住P点那双小孩似的手，搓搓洗洗，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漂干净。

P点抬头，看着医生哥哥，觉得能被这样宠溺着，真的是莫大的幸福，她说：“哥哥你真好！”

其实，P点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她知道医生哥哥很忙，听他说研究生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他们科室的排班表简直惨无人道。一边要兼顾学业考执照，一边还要上班，几乎没有什么假期。

她去找他，让他看到的次数已经算少的了，还有那许多许多次，她都是坐地铁到城市的另一边，走到医院楼下，猜想他会在几楼，又在哪个科室。有时候也控制不住地爬上楼去，小心翼翼地走在楼道里，拐在一个小角落，悄悄地看他，悄悄地离开。这些他都不知道。她不想让他担心自己。

每次两人出去逛街的时候，医生哥哥就一把拉过快要走到路中央的P点，让她走在街道里边，很严肃地说：“你走在外边，是想被车撞死吗？”

P点依然习惯了医生哥哥的毒舌，她知道，这是他关心人的一种方式。

她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一百二十个放心。有人很宽容她的丢三落四，会容忍她的拖拖拉拉。

她知道，她的傲娇先生，外表冷漠，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用毒舌来掩饰自己的在乎。

P点每次从家回学校都要带上一堆特产和吃的，每次去医院找医生哥哥的时候都拎上一大袋水果，哥哥皱着眉头，说：“我不要，你下次不要带这些东西给我，我不需要。”

P点嘟囔着嘴，撒娇似的往他身上蹭，顺便将东西塞到他手里，不容置疑地将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目光倔强。

哥哥无奈的说：“要是以后我走了，你怎么办？”

对啊，这个问题，是不可逃避的呢。P点知道他眼前的这个男孩来自另外一个遥远的城市，她在地图上测量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太长，却也需要跨过大半个中国，坐火车四十个小时，飞机呢，三个小时？

他曾经跟她说过他从小的家庭环境并不好，父母每天都在争吵中折磨对方，双方都寻找自己的乐子，终于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父母离婚了。

哥哥说，我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要结婚。

P点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接着说，等我读完研，我必须回去，我不会留在这里的。

P点知道，她说，我不想离我爸妈太远，所以不会走的。

哥哥苦笑。

两人都知道，他们不会有任何美好的结局，却还是一天天拖着，相互取暖。她知道他孤独，他缺少关爱，缺少阳光和温暖，这些她都想要毫无保留地给他，一开始他后退，他拒绝，她强行塞到他手里，她让他为难了。

P点大四的那一年，也是医生哥哥读研的最后一年。

他很早之前就提过分手，他说，明知道不能给你幸福，却还是耗着你的青春，这样太自私了。

她说，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青春，和你在一起，从来都不是浪费。

现在，他坚定地提出分手，不容置疑。

她哭着答应了。

P点从抽屉里取出那张地图，铺开。她从来没有出过省，也没有想过出省。她好奇，医生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会是怎样。

P点打电话告之土豆，说，我和他结束了。

土豆不知道改怎样安慰，只是说，难过你就哭吧，会好的，会慢慢变好的。

电话那边传来隐忍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