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
如果能娶到阿娇,愿盖金屋以贮之。稚嫩的誓言仿佛还在房间里回响,陈阿娇低低的轻笑着,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抬起如白葱一般细腻的手拿着梳子缓缓的梳着及腰的乌黑长发,一下一下,梳理三千烦恼丝,梳理错乱的人生,空气中还是熟悉的椒味,却没有当年入住的满心欢喜,只有一颗枯萎待死的心。
妾心不肯著别人,君心还肯如妾心。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看到她见到自己不卑不抗泰然自若,看到她和刘彻如寻常夫妻一般其乐融融亲密无间,这个生性泼辣的皇后如坠深渊,她慌了,她在刘彻的面前生涩的说着卫子夫的坏话,却被他拂袖而去的身影扼住了喉咙,这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夫妻间的间隙从此蔓延开来……
憎宠一时心,尘生旧金屋。
她处处为难卫子夫,嫉妒和慌乱迷蒙了她的双眼,这份过激的感情落在他的眼里却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只是平添了许多厌恶,迫于馆陶公主的压力,免于废后,只是从此以后难见君王面,椒房而今无欢歌。月满西楼,当别人阖家团圆时,只有陈阿娇,孑然一身,独守椒房殿,傻傻的仰望那一轮清冷的月亮,那来自心底的呐喊唯有自己知道!
从来所恃独君王,一日谗言兴谁为直?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悄然而至,卫子夫有孕,汉武帝大喜,她恨,她不甘心,她赌上了一生的命运,换区可怜的爱情,阿修罗的咒语在她耳边萦绕,恶魔在心中挣扎,为了挽回他的心,她不择手段。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陈阿娇缓缓起身,阳光明媚,阳光透过树叶印在她的脸上,换上她与他大婚时的喜服,心无旁骛地走出去,一如二十年前的她,但再也没有一双温暖的手和如花笑颜迎接她,陈阿娇笑了,是凄婉无奈的笑,是怨恨惆怅的笑,笑人性善变,笑光阴荏苒,笑灵魂的丑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何其荒唐?又何其无辜?终其一生,赌上一生,她还是失去了她的帝王,失去了她为之仰望的神,失去了她心中的希望,希望破灭了,她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于他人,无法承受天命,应当交回皇后的玺绶,离开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
多年后的午后,不知,那个他,还会不会想起,曾有个人静默地等候他的归来?曾有个人满身华服泪盈盈得守望他们的椒房殿?曾有人炽热的为他偏偏起舞?
终于日落黄昏,金屋人去楼空,只留下斑斑泪痕和无尽的哀怨,以及揪人心肺的缠绵故事,任人评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