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星空》让世人震惊。他说:“为了接触星星我们死亡了”。画里,满天的星空像炽烈的太阳一样散发出滚滚热浪,这是他毕生的志向。于是,从家庭出走,从社会出走,从人世间出走,只是为了仰望之。
毛姆1919年写下这本书。同样地,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放弃了自己富裕稳定的生活,抛弃了家庭,他出走了,为了追求自己头顶上的“星空”-----绘画,这是一次精神的出走。
《人类简史》中有一个的观点:天生带来允许,文化造成封闭。原始人赤裸裸地来到人世,可以冶游山水,无需相夫教子,他们没有职业,也不必受到社会准则的约束,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思特里克兰德一样的随性,一样的桀骜和自由。但组织的形成,在赋予每个人安全的同时,也把所有人都放在了叫做社会的“牢笼”里。我们的社会,不可能再有思特里克兰德。
每个人来到世上,带着自己奇特的幻想,甚至有着几近疯狂的憧憬。“长大了,我想当个飞行员”“是吗?我想做个科学家”,这些或许是不切实际的梦想,但它们的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憧憬。而社会价值冷血地打破了一切,它把画家变成了工程师,把飞行员变成轿车司机,它让你年少时候的幻想,中年时候的追求化为齑粉,社会价值的桎梏,让我们获得了枷锁。为了活着,所以工作;为了像别人一样,所以拥有家庭;为了融入环境,所以和周围的人打交道。
但是想想,究竟是谁教你这样呢?谁告诉你,一定要有家庭,谁告诉你,为了物质富余,我们可以随便丢弃沉甸甸的梦想?没有人,只是社会叫你这么做。
困于种种外部的桎梏,你心中燃的最艳的火苗慢慢熄灭了。但是思特里克兰德却突破了。他敢于抛下一切,为自己的人生做出减法。电影《Big Night》有这样一句台词:“He lives at another level”。思特里克兰德拒绝做“丈夫”“同事”“父亲”“英国人”,他一次次抛下这些社会角色,在艺术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我爱他减法的人生,出走的人生。我敬佩之,但是这是我永远企及不到的高度。粗陋邋遢的狄奥根尼敢对帝王说:“走到一边去,你挡了我的阳光”,梵高在混沌的暗室中,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尼采高呼:“上帝死了”。所有艺术家都是桀骜而执拗的。他们穷困一生,无依无靠,梵高甚至只能靠写几封信来寄托自己的情感,但艺术永远是他们心里至高无上的太阳。有的人对此悲悯,而有的人对他们感到敬畏。对于思特里克兰德而言,当他拿起画笔,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君王。
“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他说。而现代的我们,还凭什么去感受这种炽热的驱使力?或许换作我们,会说:“我必须工作,否则我会饿死!”。那些深藏在内心的渴求,永远不会被挖掘出来。在社会中,我们扮演了太多的角色,每一种角色都面临着我们自由的让度。我们仰望这样的人,是因为我们做不到。
思特里克兰德拒绝成为“人们”里面的那个“们”,当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精神的出走,成就了他一生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