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在盼望过年,感觉一年好长好长,总之过年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在心里对年也就有了一种激动和企盼。
目暏着小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也一天天变老,看着他们健康的长大是我的一个巨大幸福,但在实际目暏他们一年大似一年的时间里,我却不时感到窒息般的紧张,就好像自己体内有棵树,在伸根展枝茁壮生长,并强行扩张,从而压迫我的五脏六腑,肌肉皮骨迫于这种感觉时时提醒我生命的短暂,岁月的易逝。
五十知天命了,可自己从来没感觉到,心里还感觉是个孩子,二十年前的事好像还在昨天,一个转身便换了容颜。
女儿明年研究生毕业,独立、自信,用她大学老师的一句话,这孩子灵光。儿子读高一和我们的要求还有差距,需要继续努力来实现预期目标。
今天初九,年就这样一天一天离去,初一串门,初二已记不得做什么了,初三给母亲上坟,烧完纸起身往回走的那一记刻腰忽然痛了起来,想不起哪里伤到了,站着、坐着还好,可是躺下后隔一会就痛翻身更痛。第一次腰痛,感觉糟糕透了,初四鼻子不透气、嗓子疼,感冒一直持续中,许是累了想休息休息了。
就这样慌慌张张年走了,大人们开始上班,孩子们也快要开学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过年的意义在于什么?欢喜之余更多的应该是思考吧。
过年也许是我们对流年坎坷、人生精彩、生命的感悟,更是一次集中展示与回顾,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审视自己,在不断的反思中知我所能知我所不能,对自己有一个客观公正的认识,不断的自我修复,在新的一年里有个新的改观,永葆清醒的自知。
在这一年里,年轮走过,留下的是沟壑,平添的是一份对生命的感悟和理解。时光清浅,心绪安澜,多少往事已成为美好而温馨的记忆,都留下了不能忘怀的眷恋。这一年中有痛苦也有欢乐,有挫折也有教训,感谢在我生命里出现的人和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化作菩萨来点化的我人生,让我对生活有了更新的认识和感悟。那些不快抛在脑后随风而逝,那些温暖留在心里,历久弥新,有太阳的午后拿出来咀嚼,那份爱便在暖暖地太阳下像蜜糖一样把整个人融化了。
过年,更是一种思念。在这万家团圆欢乐详和的节日里,祭奠离去的亲人必不可少。生命中重要的人的缺席和离场曾让你肝肠寸断,那份怅然若失在这欢乐详和中充满着忧伤。母亲离去快要四年了,以前总觉的死亡是一件遥远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所以死亡是抽象的,基本没有什么感受,总感觉离自己很遥远。母亲的离世,真真切切的让我感受到死亡不再抽象而那么真实,不得不说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让痛的不再痛了,让放不下的放下了,能把想不通看不透的东西认清楚!痛过以后对生命也就有了全新的认识,人与人之间的因缘终有散灭的一天,只不过早一点晚一点罢了,对死亡也就能够坦然的面对和接受。
当母亲被推进火炉那一刻,我知道以前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再重复,她再也不会有二次机会在我面前出现,随着天空升腾起的一繗繗青烟,一切都化为那一抷碳黑的尸骨,尘归尘,土归土。我用手捧着那一抷装有尸骨的黄色纱袋,余温尚存,隔着那层黄纱,我感触到里面一小根一小根烧焦后碳黒色的骨头。一个人,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像鸟儿飞过天空一样却没有翅膀划过的痕迹。捧着那抔尸骨,我像一个没有脚的魂魄,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在自己体内,我的身体仿佛是从哪里随便借来的临时性容器,我开始怀疑人活着的意义,人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有些东西我们终其一生所追求的意义在哪里?哪些是我们能够真正得到的,哪些是我们即使得到了也留不住的。走到最后真正能够带走的也不过是这熙熙囔囔人世间留在心里的那份感受爱和温暖,因为爱,被人思念,因为爱所以我们对今生充满了留恋对往生寄予了希望,今生未了的心和情留作来世完成。
初三的风有点凉,我用湿纸巾轻轻地把坟前的供板上尘土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母亲素来喜欢干净。蹲在坟前,往昔的画面在眼前变幻着,我仿佛回到了从前,在记忆中追忆过往。我在地上,您在地下,隔着不过三尺的黄土,我却触摸不到你。我脑海中寻着你的影子,坟前捕捉着你的气息。总以为习惯了你的离去,可是当我站在你的坟前回忆过往,眼泪还会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泪珠,滴入脚下的泥土。生命是一列通往坟墓的列车,亲人、朋友、一起穿过岁月,看着周围的人成长、衰老,一个个亲人朋友在不同的站点下车,告别。孤独中独自承担岁月在心灵和身体上的一道道刻痕。世间一切哪里有什么能够永远存在、永远不变化的呢?我们在拥有失去中漫度人生。
一张张黄纸化作一团团火苗在坟前跳跃,火光越来越微弱,黑色的灰尽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这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我好像看到母亲匆忙的穿梭在另一个灯火辉煌的城市里。
凡是生命,就有流转,有生灭、有荣枯、有盛衰,仿佛走动的马灯,在灯影迷离之中我们体验着得与失的无常变幻与打击的苦痛。
终有一天,我们终将化作一座冰冷的坟站在夜色里守望着。
人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人到中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人到老年,回归自然,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时间总让我们边走边丢失一些东西,当我们快要老的时候,回忆唤醒了,才渐渐明白失去的那些最真实的意义。回忆是要穿越时间,去看看过去的自己。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时光机,记忆成了与自己相见的一种方式,世事千帆而过,一切的过往都藏着细节里的温柔。
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当我们走完这一生向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希望能够像去朋友家酣畅淋漓狂欢后意欲未尽的离场笑着说:“这个世界,我来过。”
年过完了,一切继续。2024读书、写字做快乐的自己。
(2024年正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