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馆的姑娘

同一家餐馆去过很多次以后,老板都认得我了。

我去店里惯例要点一份蛋炒饭,作为这个地方仅有的几家味道过得去的拉面馆,我没有吃拉面只是因为已经吃过太多回了。吃腻某种食物就像身上做旧的衣物,总想着换件新的。

这种说法十分贴切,按照同样的思路,假如要讨厌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耳鬓厮磨,而人类是难以长久和同伴相处的。

鉴于这样的一种现状,人类不该和另一个人类绑定起来。除了他们之间拥有爱情以外。感情上的事情总是那么轻易的就被破坏,原因还不是因为人类太贪婪。

那家餐馆平日里只卖面食,我去的时候,都不用点餐,那位姑娘就小跑着去厨房报备。从她的步伐运动频率来看,她应该是一个运动员,我从没有见到哪家店的服务生可以跳过座椅并且来回自如的。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只母袋鼠。

当她端着碗向我走来时,步伐又变得轻盈许多。这种变化的意思是说,她要安分的把碗送到餐桌上,假如因为跳脱的步伐导致碗碎掉,估计老板就不会继续留她了。想要继续做下去的唯一理由,在我看来,她就是想要展示自己修长又健壮的四肢。

但有一点无须担心,就是她从不会怠慢任何一位顾客。不止如此,她还特别善于观察顾客的需求。比方说,当我不知不觉间喝完了碗里的羊肉汤,她就会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再去端一碗回来,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跳过身后的桌椅回到柜台角落里玩手机去了。

很难想象,当她出现在大饭店里是什么样。不过那应该只是换了一个标准的运动场吧,眼下的拉面馆仅仅是小跑道而已。

去的次数多了之后,姑娘对我的要求已经谙熟于心。有一次我刚坐下不久,她就端过来一个大碗,是平时的两倍大,碗里是羊肉汤。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默默拿着勺子喝起来。起初我想到了一劳永逸这个词语,作为一种便捷性的延伸,人类把自己的智慧充分发挥出来。但有时便利的行为是懒惰和厌烦的代名词,我感到了一点点羞辱,于是默默隐藏起来。

假如社会上的人类分工是这样的:聪明的人做简单的事,愚钝的人做艰深的事,那么可以想象,社会应该会离远古时代越来越近。但这是不可能的。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聪明的人活得简单,愚钝的人就很复杂。据说聪明的人在现代有很多选择,但通常他们都视若无睹,或者选择性的刻意的追求简单,原因在于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而愚钝的朋友就会感到“乱花渐入迷人眼”,佐证这一观点的证据太多了,我们应该有所取舍不是吗?!

比方说吃饭吧,重要吗?恐怕相当重要,但同时也不重要。导致我考虑吃饭是否重要的原因在于每日环球视野APP上的一则图文消息:某位外交家就是否停止修建定居点发表演讲,指出此举将阻碍两个地区达成和平协议。这违反了该国家一贯持有的态度,以至于在随后的投票中选择弃权。短文中清楚的叙述了整个事件,但是几个短句之间转折词汇和政治用语的使用,一度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具有足够的智商读懂它。这很影响心情。但同时也让我思考有关吃饭是否重要这件事,结论是:是否重要取决于当时的心情。

虽然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就餐,但我还是抱着宽宏的心态走出店门。冬日的暖阳此刻越过楼房顶部刚好投射到我的脚下,街上行人都裹紧大衣肃穆前行。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她正给坐下的顾客端过去一碗羊肉汤,没错,是大碗的羊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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