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越远,离自己越近

其实我想去城北公园跑步。城北公园是我周末跑步的专属跑道,距离市桥地铁站,走路就十分钟路程。城北公园是一座山,不算高,但却也荒。经过改造,变成跑道,半山腰就是环山跑道,另外一半就是自行车跑道,不过少有人在那骑自行车,都是跑步的人们。跑道陷入山中,环山一圈2.50公里,白天跑步,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沿途而跑,是种享受。今晚下班,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去跑步,约上Pet,Pet说,晚上那里很危险,不去。为了安全,我就选择去英东体育馆跑。这年头,跑个步都担心生命危险,我暗自鄙视自己。

很早以前,听同事说起英东体育馆,一直没有想过要去体育馆跑步。不为什么,在体育馆标准跑道上跑,沿途景物没有惊喜,不能刺激内心的联想。

刚进体育馆大门,劣质嘈杂的广场舞音乐响彻云霄,大妈们就一个一个跟着音乐扭起来。我的心情一下子不好起来。既然来到,不管了,先跑起来。人真多,但很少跑步的,都是在走路,步行。跑道边上铺满粉红色的瑜伽垫,少妇们就坐上垫子上纳凉聊天,偶尔把跑进跑道的儿子拉拽回怀里,灯光很暗,无法判断少妇的皮肤是否白皙。

跑道是橡胶的,今天广州破天荒艳阳高照,一扫多日阴雨绵绵的天气。橡胶被晒,蒸发出恶毒的气味,刺鼻,也辣眼。我调整好呼吸,尽量用鼻子缓慢吸气,以求躲过这令人厌恶的气味。可是我错了,我越是想缓慢呼吸,吸入的气体反而越多。我只有加快步伐,也许只有这一段路才是有异味。

前面的人很多,都是慢悠悠的走,有绝经的老女人,有掉牙的老头,也有臃肿的妇人,就是慢慢地走,并排地走,了无生气地走。他们挡住了我的道,我要不断地变换跑道,穿插其中,还得时刻提防突然从黑暗处串出来小孩,别踩着他们。似乎这里除了安全,就什么也没有了,好像你要获得安全,就要接受它的一切的憋屈。当然也有惊喜,不同的阶段,总会有身材标致,玲珑剔透,面容姣好的女子,映入眼帘,但只能一闪而过,不能久视。

跑步的时候,我用手机外放I'm yours,单曲循环,这已经成为我习惯了。以前一直听不同的跑步音乐,一直没法找到合适的,一天rinchi同学说I'm yours不错。我一听,果不然,节奏感非常强,符合跑步的节奏,脚步一抬一下,与音乐一高一低相应,心情甚是舒展。但今晚的心情注定无法舒展,跑道两边都是广场舞大妈,也有少妇,也有阿伯,强大功放,凤凰传奇老男孩的歌曲轮番轰炸。I'm yours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无法听清,无法踩着音乐节拍跑步,节奏无法稳定,很乱。

手环不断的报数,一圈一圈的跑,一公里一公里报数,当跑到两公里的时候,身体发热,开始冒汗。手环报数也报时,一公里用时有了刷新,很明显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不觉得气喘,平时在周末白天跑步,气喘得厉害。难道是晚上跑起来不吃力吗?还是晚上天黑,无法对身体感知,只管拼命跑?还是只是想躲避这糟糕的环境?

我尽管跑。我的呼吸开始平缓,耳朵开始灵巧,能清晰听到I'm yous的音乐节奏,我能踩上音乐节拍,步伐很稳定。我专注于跑步,专注于跑步的重复感。我仅仅是跑。心情开始慢慢好起来,不再闻到塑胶味道,能巧妙躲开前面的人群,经过广场舞重灾区时,我心里只在想内心的东西,不再受劣质音乐的影响。我在倾听我的内心的声音。这是我的选择。我选择在晚上跑步,却不因为担心安全问题,放弃我知道的城北公园跑道。面对新的跑步,我竟然如此挑剔,好像我不是来跑步的,我是来受气的,我不是处女座,没有必要对环境如此挑剔。这也许不是挑剔,是有了对比,知道有更好的,发现现在不如过去,本能的一种反应吧,我没有办法控制,这是我体内的罪,我要花一辈子与罪抗衡。我不希望这种反应出现在其他事上,我知道,这是抱怨,是没有好处的。

我这么一想,心情极为愉悦,这是觉悟后释放出来的力比多吗?还是跑步经过一定里程后,身体释放出的某些物质,促使了我思考这个事情?总之,与跑步有关。我就这么跑下去,慢慢的,周围的音乐全部听不到了,人群也看不到了,我只看到我,只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全世界只剩下我。我跑得越远,离自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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