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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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镇北通省城,东西接壤两个比较发达的市级城市,而南邻的便是A国。青山镇地处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除了经济繁荣外也无奇不有,每天都发生着奇葩的事件。

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划破了青山镇凌晨两点钟的宁静。警车最后在一栋别墅大门前停住,警笛声戛然而止。

大门敞开着,一中年妇人早候在门口。穿着睡袍,一脸惊恐,全身瑟瑟发抖。警察未到跟前,便颤着声惊呼道:“你们总算来了,吓死人了。”

所长吴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问道:“大婶,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是惊恐的泪水还是汗水,大婶边抹着脸边心有余悸地回道:“警察同志,快去看看。我家主人突然暴病身亡,样子好可怕!”

不等吴明开口,中年妇女转身紧步上前引路,可能是紧张恐惧,脚步有些慌乱。不一会儿来到二楼,右转后来到一间敞开着大门的卧室门口,中年妇女止步往边上一站颤着声说道:“就在里面。”

吴明敏锐地环视了一圈卧室,卧室是带卫生间的,他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生怕破坏了现场,俩辅警紧随其后。

床头柜下,玻璃碎片和一摊水,还有撕开了大口子的烟盒,旁边撒落着几根抽了一半的烟头,烟屁股上齿印很深。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一个四十来岁微胖的中年男子,只穿了个裤衩仰面躺着。瞪大的眼珠子外突,就差一点喷了出来,一脸惊恐状,扭曲的脸庞对着大门,双手紧紧抓着床单。

吴明伸手放到他鼻孔前,没了气息,又把了把大动脉,起身对着俩辅警摇了摇头。确定了此人没了生命特征,三人也只是用肉眼观察、搜寻着线索,生怕破坏了现场。

吴明来到门外,胖大婶是这栋别墅的唯一女佣人,刚要询问她什么。这时,大门外警笛声响起,吴明只好飞奔下楼,去迎市局刑侦处的同志。

青山镇镇长王保明,今早破天荒地在离镇政府百来米的小摊上,点了碗碱粉,正吃得津津有味。摊子老板娘脸上挂着笑容心里乐开了花,这镇长平日深居简出,除了外出开会学习,平时就是家和政府办公室,两点一线,很少在外吃吃喝喝。是镇老百姓心目中的清官,平时就连早点都是在家吃的。今天,在自家摊上来吃早点,岂不是吉星高照,最好的免费活广告吗?

难得一见地方父母官在街摊上吃早餐,路人相视而笑招呼着,有的点了餐与镇长套近乎闲聊家长里短;有的咨询着国家今后的对农政策,一团和气里,大家似乎没什么心理压力。

吃好了,镇长起身与在座的各位招呼着,转身来到老板娘跟前嘀咕了几句。老板娘压低声有些难为情道:“镇长我这里每天都有好几千收入,怎么好意思让你如此破费。”

只见镇长挥了挥手郑重道:“就这样说定了,下午下班我来结。”

老板娘有些无奈地回道:“好的,镇长听你的。”

看着镇长远去的背影,老板娘宣布道:“大家伙,今早可敞开吃了,镇长说,今天早点他请大伙吃,吃完大伙在册子上签个名就行了。”

一听这话,大伙儿顿时欢呼雀跃,对镇长大人的为人赞叹不已。

镇长王保明彻好茶刚落座,未及抿一口,镇秘书小李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见到镇长便开口忙说道:“不好了,镇长,昨晚上发生了命案,青山酒楼的老板出奇的死在了自家别墅里。”

王保明一听一脸惊愕道:“怎么回事,抓住凶手了没有?”

小李忙回道:“我也只是半道上听说的,好像是吓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哦,是这样,我打个电话给吴所长了解一下。”王保明说着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着,可是没人接听。见此情此景,小李忙说道:“怕是正协助市局调查案件,不方便接听。”

王保明一听,点了点头说道:“也是,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人命案,他也不轻松啊。”

市局会议室里,案件分析会正在紧张进行。作为第一到案发现场的警员,吴明简单说了案发现场的情况,也简介道:“死者刘子涵,内地人,来青山镇开酒楼多年,生意兴隆,平日与人随和,未发现与人有恩怨。”

技术科的小刘也接着说道:“死者无外伤,体内也无中毒症状,从外部表情初步判断,是极度的恐惧惊吓死的。”

在座的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这样的案例实在罕见,特别是在这边陲小镇上,这的确是件惊天大案了。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时,局长来了,众人齐刷刷看向局长。局长没有坐下,站着身把双手放在桌上,扫视了大伙一遍后说道:“这个案子有些诡异,一个人活生生地被吓死,他肯定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而找到这恐怖的东西便是破案的关键,重新勘查现场,特别是他临死看向的位置,这里肯定留有线索。其次,详细了解一下他的社会关系,还有社交情况,日常生活习惯及近期的活动轨迹。”

有了局长的指示,大家的侦查工作便有了明确的方向目标。刑侦队长把工作一分配,大家便带着各自任务散去。

技术科的人,正在重新勘查现场。根据照片显示,死者最后定睛在大门口的落地窗这个位置。

技术员小李从死者躺着的角度,往外扫视了一番,然后拿着放大镜,在玻璃上寻找蛛丝马迹。许久之后,看他表情,便知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早的碰面会,侦查员刘义正在介绍调查情况:“刘子涵,来自温州,离异三年。在这里经营酒店十年,常去邻国小镇进些食材。交往的人不多,联系最频繁的就是大堂经理齐凡。”

刚说到这里,办公室里一阵急促地电话铃声响起。刑侦队长王寿山起身上前,抓起电话一听,顿时神情暗沉,回了句:“好的,马上到。”

王寿山转身来到桌前,严肃地说道:“110指挥中心打来的,就是刚刚说到的大堂经理齐凡,又被吓死了,事不宜迟,大伙一起去现场。”

一听王寿山的话,大伙心里都“咯噔”了一下,面面相觑,随即收拾各自摆在桌面的东西,急速下楼奔向警车。

警笛声声,王寿山心里沉重无比。他是青山镇人,早些年,他从部队转业到青山镇派出所干所长。一切历历在目,当时的青山镇真是一片乌烟瘴气,黄赌毒一一俱全。在极其恶劣的社会环境里,在上级领导的支持下,他与同志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力挽狂澜,打击黑恶势力,扫除社会恶习,营造下了良好的社会风气。他因有功得到升迁,青山镇这些年来,一直是乡镇文明和经济发展的标杆。可此时,不到一个星期,就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这叫王寿山如何安心!

警车终于戛然而止,下去一看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见到王寿山一行警察走来,围观群众便让出了一条道。吴明早候在那儿,伸手拉起警戒线说道:“王队,里边请!”

这是一座很别致的仿古四合院,修建时间还不长。里面生锅冷灶,生活气息寡淡。可能主人是酒店大堂经理,吃喝大部分在酒店的缘故吧。

刑侦队的警员都是局里的精英,无须队长多言,各自干着分内的事儿。

吴明陪着队长转了一圈,最后才来到案发现场。死者躺在东墙角床头柜旁,紧闭双眼,一脸痛苦相。

王寿山看了一眼便对侦查员说道:“此人肯定吸毒,仔细察看。”

“队长,他手臂上有好多针眼,肯定是瘾君子!”侦查员笃定道。

王寿山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案情分析会上,法医正在陈述:“根据解剖结果,死者是瘾君子,死前曾静脉注射,但量不至于死亡;死者心脏也有问题,但除非在相当大的刺激情况下,也不至于心脏突发身亡,也就是说死者在临死前遇到了很特殊的刺激!”

法医话音刚落,侦查员小芳接茬道:“我们查看了死者通话记录,和死者最后通的一个电话,是没有标注的陌生号码,一查号码用户,既然是死了一年多的一个女子,王姗姗,也就是王镇长的女儿。”

话音刚落,会场顿时炸锅了,她不是去年跳楼自杀了吗?人们交头接耳,觉得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儿,王寿山顿了顿说道:“王姗姗自杀一案曾立案,但一直没找到任何线索,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结案,既然现在她的手机号出现在案发前死者的手机上,那就把两案并在一起查吧,两者之间肯定有关联。”

王寿山抿了口茶,接着又问道:“死者家属联系上了吗?”

小芳急忙回道:“联系上了,她的老婆叫郭芳,是青山镇政府会计,三天前,和镇长王保明的老婆刘梅一起外出旅游,估计这会儿应该到了。”

会议室里,气氛很活跃,侦查员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最后,王寿山总结道:“这两件案子有个共性,就是死者临死前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而且案子是接连发生的,所以说作案者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死了一年多的王姗姗的电话号码又出现,真是耐人寻味,所以,三个人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牵连,查明三人生前的关系,便是破案的关键。”

案件调查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每个侦查员各司其职,又相互协作,都希望着早日破案。

郭芳神情恍惚,坐在王寿山的对面。王寿山点了根烟猛吸一口,不一会儿缓缓的两股青烟从鼻孔里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后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丈夫吸毒这件事?”

“知道。”郭芳低着头平静地回道。

“修建这四合院花了不少钱吧?”

“房子的事是他一手操办的,我也不太清楚。”郭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王寿山话锋一转道:“你们夫妻关系如何?”

这话似乎刺痛了郭芳的内心,沉默了一会儿,红着眼,噙着泪水轻声回道:“我们之间早已名存实亡,当我第一次发现他吸毒时,曾苦口婆心地劝说,可是换来的只是无休无止的争吵,当他大把大把地往家带钱的时候,我彻底失望了。我们分居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就在上周,我们才签好离婚协议书。”

说完这些,郭芳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脸。小芳见此情此景,也鼻子一酸,从包里掏出纸巾,上前一步递了过去。

郭芳收拾好泪水,捋了捋发际,尽量平复着心情站了起来,来到化妆柜前,拉开柜台的抽屉,拿出那份协议书,转身回来,把它放在王寿山跟前。

王寿山翻看了一眼便合上,不曾言语,只是掏出烟盒,抽出一只叼在嘴上,

从青山镇返回市局的路上,王寿山闭眼靠在座椅上轻问道:“发现了什么吗?”

小李有些失望地回道:“王队,他这个级别的瘾君子,应该是有备货的呀,可是我们找遍了四合院的犄角旮旯,也没找到一丁点儿,真是奇了怪!”

王寿山斩钉截铁地回道:“货肯定在这四合院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那把钥匙。”

“可是,队长我们连吊顶层板都撬开查看了,什么都没有呀。”

“哈哈哈”,王寿山笑着回道:“小李呀,人家花几百万建个四合院,就是两个人住着过日子这么简单吗?再说他两口子的正常收入,能建得起这个四合院吗?”

小李答了句:“也是啊!”便陷入沉思。

刑侦队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队里男士居多,干的又是烧脑子的活儿,几位女士也就习惯了抽二手烟,活络大脑。

专案组的成员齐了,王寿山往烟灰缸里弹了弹左手指间的烟头,环视着大伙儿开口说道:“说说各自的收获吧。”

小芳翻了翻笔记本开口说:“我们走访了许多群众,发现王姗姗和刘子涵的关系很不一般,我们也和刘子涵的前妻取得了联系,证实了他们离婚是因为王姗姗的介入。酒楼在两口子的精心经营下,风生水起,火到了极点。可自从刘子涵认识王姗姗后,刘子涵就被王姗姗迷得神魂颠倒。为此,两人的感情发展成了分崩离析,三年前,离了婚,她就回了老家,从此没和刘子涵有联系了。我们也暗访了酒楼的老员工,刘子涵和王姗姗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只是没有公开化,苟合是一定有的,但也一直没有同居。”

小芳话音刚落,王寿山猛吸了一口烟后喃喃自语道:“终于三个人扯上了关系。”有些人一头雾水;有些人若有所悟。

月黑风高,唐俊一直呆望着相框里的人儿,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为了她,为了爱情,他拒绝了大城市高校留任的机会,不顾父母亲朋好友的阻拦,毅然决然地来到了这个边陲小镇。可得到的是女友的背叛,自己还被她弄成了瘾君子和毒贩子。

唐俊想到这一切,恨恨地把王姗姗的相框放在桌子上,举拳用力砸了下去。顿时玻璃碎片四处飞散,也扎破了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流淌着,他咬咬牙,拔出扎在肉里的玻璃碎片,“哎呀”了一声,然后拿了酒精瓶喷了一下,拿过纱布包扎好。

唐俊呆坐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恍惚。突然间,他从桌子下的盒子里拿出针筒来,给自己的手臂上来了一针。

唐俊没有关灯睡觉的习惯,夜晚一关灯他就特别地恐惧。他刚躺下,正要进入欲仙欲醉的境界时,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

唐俊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傻了!死去了一年多的王姗姗,在他父亲王保明的搀扶下,站在那里。她眼露凶光,正恶毒毒地看着,慢慢地向他靠近。

极度恐惧之下,唐俊昏迷了过去。王保明哈哈哈地狂笑着说道:“闺女,又一个被吓死了,所有有罪的人都死了,你就安息了吧!”

正当王保明擦着泪水极力平复心境之时,身后却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王保明怎么能不熟悉这声音,当年,他当兵时是个特战队的队长。他知道反抗没有意义,于是举起了双手,没有了王保明的搀扶,王姗姗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小芳收枪急忙去查看,却发现地上躺着的只是充气的王姗姗的人偶。

审讯室里,王保明老泪纵横自喃道:“我作为镇长,对得起老百姓,尽心尽力为人民服务,没有贪腐一分钱。可作为党员,我对不起党这些年来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我用江湖手段泄了私愤,杀了人,为女儿报仇。”

“你女儿的死和这几个人有关?”王寿山问着把点燃了的烟递了过去。

王保明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烟,把烟送到嘴里贪婪地猛吸了几口,然后愤愤不平道:“我女儿如花似玉的生命,就是毁在了他们几个人的手上。一开始,他们想拉我下水,可是没得逞。于是看上了涉世不深的姗姗,想用她来控制住我,在青山镇谋得更多的利益。姗姗上瘾了,一次毒瘾发作,精神恍惚中坠楼身亡。”

王寿山也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吸着烟,王保明的话他还是相信的。王保明是他在青山镇工作时的老领导,在他的印象中,老领导一身正气,曾经给过他工作上的许多支持,让他成绩显著,得到升迁。而如今他作为犯罪,坐在他的对面,完全是一种深沉的父爱,错误表达的结果。同情、惋惜还有无奈,交融在王寿山的心里。

这时审讯室的门推开了,进来一个警察,向王寿山敬礼,并大声道:“报告队长,唐俊醒了,他要求见你,要向你坦白一切!”

王寿山心里一颤,既然来打断审讯,这话应该在他耳边低语才是呀!可是当他看到王保明瞬间煞变的脸色时,顿时明白了外面定有高人在运筹帷幄。于是起身对旁边的记录员说道:“这边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去看看唐俊那边怎么说。”

来到外面的监控室,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们之前的关系和感情,也看到了这一切影响了你的判断,所以略施了小计。”

王寿山有些诚惶诚恐道:“还是局长高明,从王保明慌乱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极度的恐惧,所有的事情远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局长递了一支烟给王寿山,然后欣慰道:“孺子可教也,局里有你这等精英,我退下去也放心了。”

齐凡的四合院西北墙角,有一道后门。在警员的陪同下,王保明戴着手铐的手有些颤抖,他抖索了一会儿,用指纹打开了门锁。里屋空间狭小,他轻掀墙上的一张字画,便见墙上有个按钮,地面上“嗖”的一声,瓷砖移动,开了个口子,原来是个地下室的入口。

几个警员跟在他的后面,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目瞪口呆,几个大麻袋一撕开口子,全是百元大钞,架子上摆着诸多奇珍异宝。墙角的白色大袋子里,尽是用小袋子封装好了的白粉,足足有上百斤。

青山镇最大的毒枭终于浮出了水面,这人便是青山镇的父母官王保明。而被他吓死的三个人,不过是他的马前卒。他之所以痛下杀手,是因为他们酒后乱性,玷污了他的女儿,女儿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后来,他们几人又发现了他是幕后老板的真相。于是他用女儿的相片,定制了充气人偶,利用了他们几人做贼虚心的心理,让女儿的身影再现,吓死了他们。

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侦破过程中,侦查员从四合院建造商的账目来往上,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查到了真正的房主才是王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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