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作文)
心似明镜台
——读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有感
2007级1班 杨东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在品评魏晋文学时说道:“晋无文,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的确,在那个矫揉粉饰之风盛行的时代,这一纸文字似一缕田园清风,吹散了萦绕于六朝文坛上的浮华雕饰之气,这一句“归去来兮”,是陶公内心的浅唱低吟,是陶公宦海沉浮归来的自我定位,更是一位隐者不苟求于世的人生追求。
夫人之仰俯一世,是登临庙堂、位列人臣之极,还是归隐田园、享受躬耕之乐,这恐怕是一个永远难有统一志趣的问题。但对于陶公来说,答案似乎清晰了许多。自己的第二次出仕仍然不顺,不甘于向乡里小儿低三下四,不愿被世俗事务劳心伤神,于是拂袖而去。“田园将芜胡不归?”乘着飘荡的小舟,沐着江上的清风,心灵的解放,形体的自由,让陶公不禁感慨“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田园终将是陶公的归宿。“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屏蔽现世的黑暗,绽放内心的光明。“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清泉荡涤着被世俗沾染的心灵,草木庇护着倦游回归的身躯。田园之于陶潜,正如南阳之于孔明,成都之于杜甫,黄州之于苏轼,岳麓之于朱熹。在这里,陶公经历着人生的蜕变与升华,完成着一项中国文学史上的构建工程,他将心中的止水泻于薄纸之上,化作篇篇锦绣文章,田园诗派便诞生了。陶公明镜般的心中,映着的是片片如诗般的田园风景。陶公就是这样,虚构着自己的世外桃源,做着自己的五柳先生,保持着明镜般的心境,不管外面的东晋是灯红酒绿,还是兵荒马乱。
历史或许给陶渊明的仕途留下了遗憾,但却没有给中国文学留下遗憾,回归田园,还原了一个本性自然的陶潜,一个心似明镜的陶潜。仰望高山晴空,他吟出了“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月夜抚弄无弦之琴,他诵出了“但娱琴中趣,何劳弦上音”。历史就是这样极富戏剧性,让陶潜丢了一顶乌纱帽,却赢得了田园诗人的千古美名。
初读《归去来兮辞》,便被陶公明镜般的心境打动。陶渊明一生经历了东晋立国、桓玄建楚、刘裕建宋三次大的改朝换代,他做过十几个皇帝的子民。可这些皇帝都如镜中花,水中月,转瞬即逝。在他看来,这些皇帝不过是他窗前的一阵疾风,一场骤雨罢了。生在东晋是陶渊明的不幸,现世没有给他桃源的宁静,但他并没有像阮籍那样说些“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抱怨现实的风凉话,也并没有如刘伶载酒出游大醉而归般度日,而是选择更富诗意的方式——归隐田园,去完成另一项超越。对于田园,陶渊明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应终老于斯。“登高舒啸,植杖耘耔”,陶渊明选择了宁静,选择了沉默,将自己如镜的内心诠释的异常分明,他用自己的归隐,证明着那个时代的荒谬。
时至今日,隐士、归隐已与现代人渐行渐远,但陶公的心似明镜却仍然感召着我们。在如今纷攘嘈杂的时代,卷入纷争的机会也大了许多,保持内心的空明洁净,其意义远远超越了古代。正如一句话所说,大多数人妄图改造世界,却罕有人想改变自己。有时世事的不平静,正是来自人心的不平静。有时过分地追求,往往引发狂热,但最终大多数招致失败,所以还不如一开始便以平静之心看待。我们不必有隐士之举,但需有隐士之心。以一颗明镜般的心审视人间的一切,往往会看得更透彻,达到“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边云卷云舒”的境界。
仰望陶公,我们是否该心似明镜,率性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