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阴郁的天空继续阴郁,茫然的心情继续茫然,夏季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最漫长的时光却在悄然间来临。
那是不同于江南梅雨的北方雨季,时间或长或短,雨势或大或小,总之不会一直绵延不断,却也不会有温暖的阳光出现。
在每一年的这段时光里,我总是被困在家里,由一开始的欣喜,欢呼终于熬过了漫长炙烤的夏热;到渐渐生出烦恼和痛苦,我喜欢阴阴的天空,可是连续的夏雨在浇灭了炎热后,磨平了我躁动的心,给了我不知尽头的漫长等待;最后的最后,在朦朦胧胧的夏雨里,剩下的只有无奈和祈祷。
儿时的我总是被母亲安排去陪孤身一人的姥姥,姥姥自己一个人住在山脚下,四周没有多余的房屋,只有我和姥姥孤零零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的害怕,总是很欢喜的去,很不舍的离开,因为在姥姥家里,一个调皮的孩子总不会受到训斥,还可以吃到许多零食,做自己喜欢的事,听到许多不同的来自遥远回忆里的故事。
又一年的夏季的雨季来临,我躲在窗后,看着窗外不停地时光,身边流动的风吹起发丝,思绪慢慢的飘回了那一年的夏雨里。
我在暑假时,一如每年,背上自己的小书包,被妈妈送到了山脚下的老屋里,门口依然是笑呵呵的姥姥,屋外依然是青山朦胧,绿水悠悠,鸟语弥漫,花香四溢。
那一年的雨季似乎来的格外早,走的格外晚,就这样留在了我的回忆里,时光不老,经年不变。
昨天我还在院子里写作业,姥姥家在山脚下,蚊子特别多,尤其是雨季来临前,它们似乎也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进行最后的狂欢。姥姥用艾草编织成串,添加香灰,然后用黄纸包裹,点燃后放在我身边,姥姥说可以驱蚊。
潮湿的艾草并不会燃烧,只是慢慢的冒出浓郁的蓝白色的烟雾,我被包围,身体,书桌,课本,都笼罩在里面。艾草的香味夹杂着松树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看似安心读书的我,其实心思早已跑到了遥远的大山深处。
这是过去的多少年夏季里,都会出现的场景,我爱那种蓝白色的烟雾,喜欢闻那种淡淡的香味,怀念那单纯的少年时光。
昨天过去,夜晚里雨就已经悄悄的到来,今天雨季正式开始,时间在无聊的时光里总是容易被无限的放大。我在姥姥的故事声里,窗外的雨声里,昏昏欲睡,总是在白天也睡到忘了时间。
一日三餐由开始的变换多端,到渐渐的午餐和晚餐变成重复,最后的最后,三餐变成了同样,一样的糊油面。
被困在屋里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出不去,走不掉,我只能坐在小马扎上,坐在老屋门口,透过朦胧的雨,看向遥远的山外。看山路已经开始长出青苔,听雨声似乎永远不断,想朦朦胧胧的小雨也成了奢望,姥姥却依旧没有改变。
她说:“一个人住在这里,成了习惯,所以没有孤独和枯燥可言。”
那一年的雨季是我记忆里最难熬的一个雨季,但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三餐重复的糊油面。雨是什么样子,姥姥的故事是什么样子,我又是什么样子,都已经模糊不清,留在了过去。
一声闷雷,把我的思绪从少年拽回了现在,窗外的雨依然在下,不停,不断,不大,不小,窗内母亲在忙碌,父亲在说今晚会有大雨,锅里煮着糊油面。
雨不停,故事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