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也是卧,站也是卧,走也是卧,卧也是卧。
小时候的谜语,谜底就是蛇。上海的农村也有蛇,一般是无毒蛇。当然也有毒蛇,如赤链蛇,蝮蛇。在田野里发现蛇也不用大惊小怪。但不管是毒蛇还是无毒蛇,看到蛇的样子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
记忆中第一次看到蛇还是在自家老房子里。某一年大冬天的晚上,在屋内墙的东北角时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连续了好几天。当时农村的墙都是空心墙,即砌墙的砖头不是平躺往上砌,而是两面砖侧立着往上砌,在隔几层或每一层的上面再平砌一层。这样可以省下不少砖头,但留下的空间也为冬眠的动物提供了安身之所,包括蛇。奶奶胆子大,拿着火钳掰开墙砖,在一个墙的空洞里发现了一对赤链蛇,浑身通红,蜷缩在一起取暖。当年老人们认为这是家蛇,帮家里捉老鼠的,不能杀生,只能赶它们离开。阿奶就用火钳夹着蛇把它们放到屋外了,大冬天的,估计也不能活了。但这没法,蛇这种动物不知道没事,一旦知道家里某个地方有蛇,出现蛇的房间你是肯定不会再去,而且也不敢一人呆在家里,生怕哪天蛇游出来咬你一口。时间一长,心理就会出问题,整天疑神疑鬼的。
夏天是很容易遇到蛇的季节,白天它也喜欢在树荫底下呆着,晚上蛇也会出来乘凉。那时我很喜欢在河边垂钓,一个人搬个小板凳,拿着钓鱼竿在树荫下或是草丛中坐在河岸边守候,专心致志地看着湖面上浮标的起起伏伏。有一次正当我在草丛边醉心于垂钓时,竟然有王锦蛇(上海本地称之为青壳蛇(音),一般都很长,有一米左右)沿着我的钓鱼杆拾“竿”而上,那长长的分叉舌头看得一清二楚,时不时伸出嘴外探路,等我发现时就快碰到我握鱼竿的手了。那情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怎样的感受啊。我记得当时就差“喊妈”了,扔了鱼竿就跑,太可怕了。过了好久才走回到原来钓鱼的地方,看看那蛇还在否,顺便收拾我的渔具直接回家。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那里钓鱼了,有心理阴影。
王锦蛇似乎我和有缘,以后还碰到多次。但不走运的就是它们了,年纪长大一点,胆子也大了,敢打蛇了。蛇肉可以吃,蛇胆可以明目。一次有条王锦蛇就窝在我家菜田里,我发现以后就跑回家,拿了锄头,对准它的小脑袋,直接把它给灭了。一路上拿回家时,也把村里人吓了一跳。现在想来,这野生的王锦蛇没准还是国家保护动物呢。但当时管不了这么多,拿回家剥皮,切成几段,蒸熟以后,把蛇肉撕下,做成蛇羹,味道还是很鲜美的。蛇肉烹调时一般不用铁器,否则蛇肉会很老,失去它本应有的味道。蛇胆泡在老白干里,给母亲吃了。据说吃了蛇肉后,夏天不会生痱子。但仅仅是据说,该生还是生,和吃不吃蛇肉没有多大关系。
有一次,在我家屋前的地里还发现了一窝蛇蛋,足足有十几个呢。当然也不能浪费了,捧回家。蛇蛋白色的壳是软软的,形状长得有点像马奶子葡萄,但是比马奶子葡萄大一圈。根据在家附近出入蛇的品种,估计是王锦蛇下的蛋。它不像鸡蛋或鹌鹑蛋,敲开蛋壳可直接倒出蛋黄。只能用手或剪刀,把蛋壳撕开或剪开,才能把蛋黄倒入碗中。用筷子调匀蛇蛋后,再加入切好的茄子丁,放入佐料,做了一道乡下有名的茄子煎蛋。味道还可以,就是感觉这蛋吃起来很老,不像鸡蛋那样鲜嫩。在那个年代,有的吃就行,没那么讲究。再一次遇到蛇已经是工作了,当时住在集体宿舍,隔壁宿舍里闹蛇。原来,我们集体宿舍的后面有一片竹林,蛇沿着竹子爬进了房间,把里面的同事吓的够呛。我拿了根竹竿,走近房间,发现那也是一条王锦蛇,听到众人吵吵,正躲在床底下呢。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给扯出来,又一次蛇丧命在我的手下。最后结果,同事们一起享用了美味的蛇羹。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有点作孽,杀生太多。
上海农村除了赤链蛇,王锦蛇之外,在乡间还有剧毒的短尾蝮蛇。那蛇的真容没有看到过,但是它的危害却经历过。农村时不时有在农田劳作的农民被它咬伤,然后送医院救治。我家看鱼塘的一条狗就被它给咬死了。狗是住在鱼塘上的,除了我们喂食以外,自己也喜欢在野外找食吃。诸如,抓个老鼠啊,逮个青蛙啊,有时还能逮到麻雀。可就是因为狗拿耗子,真的是多管闲事了。田野里有不少老鼠洞,它喜欢掏洞,然后把老鼠赶出来,再进行追赶捕杀。但是在老鼠洞里呆着的不一定就是老鼠啊,也可能是蛇。尤其是到了冬天,很多老鼠洞就成了蛇的家,一方面可以御寒,一方面蛇还可以捕食老鼠。狗就走了霉运,在掏老鼠洞时不幸遇到了蛇,而且是蝮蛇!被蛇咬了,狗狗急急跑回鱼塘上的房子里,咬着我父亲的裤腿死命往外拉,我父亲随着狗狗引的方向,来到了那个老鼠洞口,用铲子挖开,窝在里面的就是那条蝮蛇,给狗狗报了仇。但狗狗随之也莫名走失了,离开我家,躲到田野的某个角落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父亲说,它不想伤害主人,自己选择孤独地离去。多乖巧的狗狗啊,多年以后家里人还在念叨着它。
当时农村的生态是不错的,时常会在田埂上看到卧着休息的蛇,在河面上看到横渡的蛇。这也是农村特有的一种原生态,胆小的人往往会因为发现蛇而尖叫,但现在却几乎看不到了,不知道该是喜还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