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拒绝写《妖猫转》影评的,这部电影讲的是幻术,我幻相未破,参不透的东西我写不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人世间如果是造梦一场,就算不能选择从中醒悟,最起码还可以梦得绚烂。
电影中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幻术里也有真相。“云想衣裳花想容”是幻术,李白在作诗前从未见过杨玉环是真相。尸解大法是幻术,玄宗赐死玉环是真相。玄宗精心设计了尸解大法的死法,让她怀着爱和重逢的希望死去,他以为她无知。玉环识破他的意图后,非但没有愤怒绝望,反而帮他一起完成这个骗局,还在赴死前把象征爱情信物的一缕头发送给玄宗。玄宗在他的位置和处境上有他的无奈和挣扎,玉环面对谎言却选择谅解和宽容。玄宗的爱是局限的,不彻底的,但她仍然珍视这份爱。所以电影里讲,大唐有了杨玉环才有了魂。这让我想起罗曼罗兰的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还想谈谈白龙,也就是后来幻化成妖猫策划了一系列复仇的人。恨始于爱,对玉环的爱。白龙第一次见玉环时说了他的身世,她说懂得他寄人篱下的感受。只因这份感同身受,白龙付出了一生痴狂的爱。不仅生前为她痴爱,死后幻化成妖猫,继续对害死她的人复仇。“我不是那个身体已经很久了,她也不是那个身体很久了。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只是一直不舍。”他对爱的执着困住了他,身体是假的,爱是真的,当他终于放下仇恨,才得到了解脱。这是白龙参透的“无上密”。白居易的“无上密”是知道了玄宗和玉环的故事真相后,对《长恨歌》依旧一字不改。诗是假的,情是真的。看完电影,第一件最想做的事就是重读遍《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到底空海追寻的“无上密”是什么?是看破幻相。人们往往执着于相,有人追名逐利,有人执着情爱,每个人的生命都在各自的欲望里打转和沉沦。世间有两种不幸,一种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一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们一旦拥有什么东西,就容易对它产生厌倦。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往往是渴望着某个事物、却还没有得到的时候。欲求是一种妄念,像剥洋葱般一层层褪去后,才能发现那个如如不动的真心。这就是幻术里也有真相。
有人写到,看到片中的白居易想起了贾宝玉,这的确挺莫名的。其实我也想到了《红楼梦》,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