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大暴雨,等了一天一夜,可并没有见到,倒是阴雨绵绵了一整天。
这几日,我睡的并没有太晚,可就是整晚在做梦,梦到骑快马落入山下的村庄,梦到误了发公司微信的时间,梦到长了一双带黑边的白色翅膀……还有些什么,都在醒来后忘记,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剩下身体的疲惫感,挥之不去。
自然地,白天总会困意十足,尤其是在这样的阴雨天,睡半个小时的午觉,下午仍是混混沌沌。
翻开手机微信读书,看到了昨晚刚添加到自己书架上的《我们仨》,这本书是杨绛先生逝世一周年那天,上架到微信读书上的。我对他们仨了解甚少,便想读上几页。
正好,第一部《我们俩老了》讲的也是杨绛的一个梦,梦里的她总是在寻找钱钟书,“梦中凄凄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她把梦说给钱钟书,他只安慰她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后来,这类梦她又做过多次,梦境不同而情味总相似。
接着,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开头讲道,这是一个“万里长梦”,梦境历历如真,醒来还如在梦中。
看到这里时,因为困意又一次袭来,我已经有些在梦里了,开头的这句话看在眼里,却没有入心。以至于,接下来讲的古驿道的梦,我信以为真,读着读着便入了她的梦。
我先是疑惑,一辆黑色的车究竟把钱钟书拉去了哪里?真像杨绛说的,被绑架?可怎么还有客栈,客栈老板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规矩?而钱钟书为什么独自在船上?
很多很多问题,客栈老板指着一纸警告,第三条写着:“不知道的事,别问。”杨绛当真就一句也没有问,我看得着急,心想这老太太一定是老糊涂了。
接着,女儿阿圆离开了客栈,要回学校,每周日才能去古驿道,其他时间只剩下杨绛一人每日来往于客栈与船之间。
突然有一天船不见了,我开始跟着她心上惶惶然,“步步留心地走,步步留心地找”。直到她走过跳板上船,在后舱拖鞋,看到钱钟书半坐半躺地靠在枕上等她,我才稍稍舒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别担心,这不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后来,阿圆不能来了,因为腰椎病越来越严重,需要修养近一年。
杨绛白天看望钱钟书,晚上则在客栈的床上梦她的阿圆,梦里,她来往于阿圆的病房、阿圆的家西石槽,最后又回到他们仨三里河的寓所,停在她自己的床头上消失了。她的梦变得越来越沉重。
在梦里,阿圆看不到她,纵使她偎在阿圆身边,轻拍着她,阿圆也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温暖。她听到隔壁病房的家属说阿圆一直惦着爹妈,说到妈妈就流眼泪,这时,她觉得心上给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着热泪的眼睛。又一次,在梦里看到阿圆嘴角抽搐着流泪,她心上又绽出几个血泡,添了几只饱含热泪的眼睛。
我的眼睛早已饱含热泪,心里压抑得透不过气,感受着这个老太太的无助与无力,我也渐渐明白,这是她的一场梦,但又不是一场梦。
她安慰自己梦是反的,我猜,那辆黑色车或许就是医院的白色救护车。没有丈夫和女儿在的家,于她而言,如同客栈。不能日日看望患有脊椎癌的女儿,她只能每天同女儿通话了解病情,到了周末才能去见她,两边她照顾不过来,便在梦里去抚慰女儿,带着深深的歉意。
最后呢,在女儿去世后,钱钟书也离开了,从此,他们仨便失散了。
我缓缓地从她的梦里走出,身体的疲惫感变成了心里的疼痛感,蔓延全身。
窗外阴雨绵绵不觉停,屋里泪人潸然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