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人们总是对唐朝无比神往:拥有着幅员辽阔的疆域,经济军事文化的繁荣兴盛,同时也是中国封建王朝历史上最开放和包容,女性地位较高的时代。所谓“饱暖思淫欲”,一片歌舞升平的唐朝社会环境,让娱乐行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大唐国都长安城中的平康坊,堪称世界史上古代第一个红灯区。这其中不乏色艺俱佳的歌姬,演绎出一幕幕麻雀变凤凰的传奇故事。这其中有当时娱乐圈一姐薛涛。
作为营妓的薛涛,凭借“容姿既丽”和“通音律,善辩慧,工诗赋”,被节度使韦皋看中赎身从良,却不甘寂寞地与才气诗人元稹玩了一场姐弟恋,终被抛弃,从此青灯古佛聊度残生。
在当时与薛涛齐名的另一名歌姬杜秋娘,本是平康坊中的花魁,身为一代歌伎,竟扶摇直上入主皇宫,贵为秋妃。和薛涛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正如当今“双冰”,美女不问出身,各有各的道。
自古以来,歌姬出身贵为后妃的不在其数,号称中国历史第一歌姬的田倩,成为青楼祖师爷管仲的夫人,伟大秦始皇的生母赵姬,从公主家歌姬成为汉武帝皇后的卫子夫,因美貌遭吕后嫉妒做成“人彘”的戚夫人,以及生在当代写一部《小三上位策略大全》,绝对成为网红的飞燕合德姐妹,最后却是害的皇帝死在了美人胸,温柔冢。
似乎红颜多祸水呀!
杜秋娘从民间到皇家的传奇一生,跟她们有一些不一样,流传于世的并非绝美的容颜,悲惨的下场,或者堪比宫斗的上位手段。而是一首耳熟能详的《金缕衣》诗文: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是一首富有哲理性、涵义深永的小诗,它叫人们不要重视荣华富贵,而要爱惜少年时光,可以说它劝喻人们要及时摘取爱情的果实,也可以说是启示人们要及时建立功业,总之饱含满满的正能量。
《金缕衣》成为《唐诗三百首》的压卷之作,千百年来被人们传唱。这首词火到一千多年后,由刘欢作曲,姚贝娜演唱,成为76集大型清宫剧《后宫·甄嬛传》插曲。可见有多么深远的影响力。
唐德宗贞元元年(791年)在今天的江苏省镇江,旧称润州的地方,一普通官妓与姓杜的官员相好至孕,官员升迁却把情人抛弃。为母含愤生下孩子,无处托养,只得带在身边。只可惜这小女孩一出生就入了籍,取名杜丽。
一晃十五年过去,小杜丽已生的亭亭玉立,娇艳可人。此时,经常光顾青楼的镇海节度使李锜,这个好色老鬼,对着鲜嫩小萝莉垂涎欲滴,以重金将她买入府中为歌舞妓。李锜是皇室宗亲,也是润州刺史、浙西观察使兼盐铁转运使。他手握重兵,在江浙一带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人小心高不甘埋没在成群的歌舞姬中,杜丽便自写自谱了一曲“金缕衣”。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心筹划谋反的李锜心思重重辗转难眠,招歌姬唱个小曲儿解忧。杜丽声情并茂演绎了唐朝版本的《金缕衣》,唱词“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似乎也有及早建功立业的意思,这正合了李锜之意,当晚这半白老头就把她纳为侍妾,成就一段忘年之恋。
虽然这对老夫少妻,度过了许多甜蜜醉人的“花开”时节。只可惜这折花之机并未维持多久。后来李锜举兵反叛,在战乱中被杀。而杜丽作为罪臣家眷被被没入掖庭,成为奴婢。依据她的专长,让她仍旧充当歌舞姬。
如锥尖在囊,容貌与才华是很难长久隐藏的,有心的杜丽趁着为唐宪宗表演的机会,再一次用心地表演了“金缕衣”。唐宪宗李纯这时正是青春少年时,曲中那种缠绵,相惜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他。眼前的女子生得凝脂柔肤,气质在众佳丽中独高一格,曼妙的舞姿和清丽的歌声,让唐宪宗为之着迷了。
再一问,这首他从未听过的“金缕衣”竟然出自演唱者本人之作,这位实力与颜值并存的原创作者才情更非一般,李纯不禁为之心动大有相见恨晚之憾,不久之后,在那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杜丽被封为秋妃。
宪宗非常独宠她,佳丽三千六宫无宠,虽然她没资格当皇后,但皇后也享受不到她的宠爱。唐宪宗对她评价道:“朕得一秋妃足矣!”此为无望的荣耀。宪宗常常与她讨论治国大事,二人过了十几年同心协力的日子。
可惜唐宪宗晚年沉迷于仙丹,身体衰弱,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宦官,最后竟被宦官所杀。公元821年,新春刚过,李纯正值盛年突然龙驭归天,可怜的杜丽又成了寡妇。
太子李恒即位,是为唐穆宗,改元长庆。此时杜丽已进宫十二年,年逾三十,人老珠黄,被指派为穆宗之子李湊的傅母,负责皇子的教养。
杜丽自己没有孩子,便把一腔慈母之爱倾注到李湊身上。而唐穆宗李恒即位后,好色荒淫,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不满二十八岁就不明不白地驾崩了。
这时年方十五的太子李湛继位为唐敬宗,但他只知道打猎游玩,不理国事,即位不到两年又在宫中被刺身亡。
接二连三的皇帝驾崩,对杜丽来说真是寡妇死儿,没指望了。机警地察觉出帝王连续病逝的原因可能会与宦官有关,于是和当时的宰相密谋起来,想要杀死宦官让李湊成为皇帝。但是这件事情却意外暴露了,最终杜丽被贬为了普通人发配回原籍。公元831年,42岁的杜丽回到故乡润州。
虽然爱情的开始是相似的,结局却千姿百态的。她悲凉地看着朝政的更迭,唐朝再也无法回到霓裳羽衣舞时的盛世,只留一个凄楚的、惨淡的背景。
杜丽出宫的时候,没带什么钱财,到了家乡,她无儿无女,无亲可投,只见一片草莱,满目凄凉;只能住在道观中。似梦非梦,一片凄楚。因为没钱,只好到素未平生的邻居家讨一碗饭充饥。
冬天,她借邻居的织布机,才织出一疋白绢,为自己做御寒的衣服。
前朝宰相杜佑的孙子,名叫杜牧。当他还是孩童时,曾在宫中观赏过杜丽的歌舞,无比倾慕。多年之后,风流诗人杜牧路偶然路过润州,在西津渡口偶遇容颜老去两鬓斑白的杜丽。沧海桑田,有如隔世。挥毫落笔,一口气写下了长诗《杜秋娘诗并序》,让后人在历史的迷雾中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这位传奇皇妃的故事。丽为名,秋为妃,娘为尊称。
两年后,时局动荡发生兵变,到处都是血腥杀戮。44岁的杜丽离开茅屋,四处躲藏,最后冻死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也许她经常北望,远眺长安,那人世间最尊贵的皇宫,那里有她一生都难以抹尽的、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些记忆都化做一片片云朵,飘散在空中,慢慢的散去,不留一丝岁月的痕迹。
“蒜山游园”位于镇江西津渡口、长江路南侧,因紧邻蒜山而得名。山脚下,有一座精美的京江亭,亭旁池水里有一尊汉白玉美女塑像。身姿婀娜,容颜明媚。她便是唐代润州(镇江古称)的奇女子杜秋娘。她的美,她的智慧,她的爱与恨……都将是这西津渡里繁盛花卉中一朵最为清新独秀的奇葩。
镇江人刘承作“唐室无辜遗才女,京江千载念斯人”对联,表达了镇江人民对杜秋娘的怀念。
年少追梦,几许闲愁,几许闲愁,几许踌躇。 一指流沙,时光转眼瘦。
——杜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