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了他。在早八点的冬日暖阳里，起身给自己泡杯铁观音，就着梦境里的点滴，回忆一下我那段没有谈过的初恋。
01
Y先生，你还好吗？
我很少会想起你，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我们的生活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我还是会偶尔梦到你，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也不完全正确。每次梦到你，都还是在那个年轻的时代，我穿着自己织的鹅黄色开司米线衫，而你，永远是干净的白衬衣。
我经常梦到与你擦肩而过，在擦肩的那几秒钟里，对视，我们眼睛里的热情差不多要燃烧起来；那几秒钟里我从心底里迸出的欢喜，没有人能够体会。我们多想停下来，对彼此轻轻地说一声Hi，但是周围总是挤满了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于是我们只好步履匆匆地走开。其实梦里的，就是当年的情境：当年的我们，也总有很多的不期而遇。我们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告诉彼此心里的在乎。好吧，我承认，有些不期而遇是我创造的，我知道，你也创造过很多。
我还经常会梦到在我关门的一瞬间，你推开门，在我唇上深深地印了一个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可是事实上，这一幕并没有发生过，你只是在我关门的那一瞬间，递进来一杯茶。透明的玻璃杯里，新绿的茶叶已经舒展开，上上下下参差不齐地漾在烧开的井水里。我喝了一口，是加了糖的。好奇怪的味道，我喝不惯，不过心情却甜了一整年。
每次梦醒，甜蜜都萦绕于心。感谢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虽然，我偷偷为你哭过很多回。
02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好吧，让我告诉你。是从你为了我跟别人打了一架，脖子受伤那天开始的。看着你脖子上一大块没皮的伤口，我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我红着眼睛说你傻，你定定地看着我，说那样的人渣就是要教训。我哭笑不得，就你这文弱书生样儿，能教训谁？打架可不是你的专长。可是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后悔。
那件事过去没多久，有一天晚上，我们在走廊上迎面走过。那晚月色温柔如水。你叫住我，热辣辣地就在我右腮上亲了一口。速度之快，让我无法避及。我羞得两颊通红，你带着酒气，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肌肤相亲，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从那天开始，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那一年我20岁，你长我几岁，我们都是豆蔻年华。不幸的是，我还是太迟，你已娶妻生子。
你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我完全相信，你也曾经试图不动声色，因为你知道你给不了我幸福。只是我们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彼此，阴差阳错走进了对方的灵魂。我庆幸，我们爱得隐忍，我们没有摘下青涩的果。我们应该感谢彼此的成全。
03
记得有一次，我去小卖部买东西。你坐在我去商店必经的围墙上，说：“嗨，帮我捎包烟！”我讶异，因为我知道你是不抽烟的。我问你要什么牌子的，你说随便。回来的时候，我用劲把烟往围墙上扔，嗔怪地说：“记得还我钱啊。”你说，你会还我的，而且会加倍奉还。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看你，发现你双手握着那包烟，并没有打开。我明白，你只是想抚摸一下我触摸过的东西。我忽然好难过，眼睛就湿了。那个时候是春天，空气里弥漫着槐花的幽香，柳絮漫天飞舞，鸟儿在田野里欢快的求偶，附近的野猫也开始在夜里凄厉地叫。我把自己关在那个十平米的房间里，把春心锁进了《读者》里。
樱桃熟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你带着老婆和宝贝女儿去摘樱桃，女儿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看到蝴蝶蜜蜂就会开心地又是叫又是笑。看着你们的背影，眼泪顺着我的鼻翼留下来，咸咸的。晚上你老婆给我送来又红又大晶莹闪亮的樱桃，我目送她高挑的身影离开，后来的两周，我都没跟你说过话。
那年夏天，我需要去省城参加一场考试，你说你也正好要去省城办事，于是我们结伴而行。大巴车里拥挤不堪乌烟瘴气，没有座位，我又晕车特别厉害。你问售票员要了一张小凳子，在过道里给我安了个座儿。为了怕刹车时摔倒，你一路站在我后面，用腿给我当靠背。后来我睡着了，整个旅途，你动都没动一下。
那天晚上，你求我同意你留下来陪我，你指天发誓保证不会对我怎么样，你说你只是想，这一辈子，有一个和我单独相处的晚上。其实你不用发誓，因为我对你完全信任。我相信你的人品，也懂你对我的深情。我几次醒来，发现你都是侧着身子，用左手支着头，凝神看着我的脸。我让你睡觉，你说一夜那么短，你实在舍不得睡。
第二天早晨，我赶着去考试。我们紧紧地拥抱，你在我的额头亲了一口，我们就此作别。
04
女人都是敏感的。虽然我们只有眼神交流和偶尔的短信来往，你的她还是有所察觉。
后来，我听说你们夫妻吵架了。听说她把你的白衬衫撕成了碎条，听说你的背被抓得横七竖八全是指甲痕儿。我装作路人甲打听你们为什么吵架，同事告诉我说，好像是她怀疑你喜欢某个女孩。等到终于可以有机会跟你说话，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傻，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让她抓得遍体鳞伤全是血印，你说，因为她让你说我的坏话。你说你宁愿死，也不要说我的坏话。
再后来，我选择了离开。因为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让自己为难。既然我们不会有结果，这么痛苦地纠缠也就没有必要。
前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之间就只有这些交集。但是，我心里有过你；我十分确定，我也曾住进过你心里。也许，我们之间不能算是一场真正意思上的恋爱，可我一直把它当成我的初恋来回忆。
我心里有过你，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