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落时,总是伴着微凉。若是中秋之后的雨便有些清冷了。从十一长假最后那一天开始,京城这场雨就一直淅淅沥沥,已经第三天了,竟是一刻都没有断过。整个京城湿漉漉的,虽然潮湿,却不像江南那样干净,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叫人很难受。
人们喜欢把春天的雨叫做“喜雨”,把夏天的雨叫做“骤雨”。这两个季节人们总是企盼下雨,前者是因为经过一个冬天,万物都渴望滋润。后者可以给难熬的酷暑带来一些清凉。而着秋天的雨,展现出来的却总是萧煞与忧伤,并且骤然间会把温度降到让人很不舒服的程度,街上的行人都被各式各样的雨伞遮盖着,小心翼翼的闪躲着路上的水洼,彼此之间完全失去了联系。每个人的内心中都在祈盼着晴天,虽然知道即便是晴天,街上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美丽的长腿了。自九月初凉,到十一月红叶成泥,北京的秋高气爽本应该是人们心情最好的时节,却被这场雨搞得有些狼狈。
试想若把人一生分成四核阶段,与这四季似乎有着某种暗合,我如今所处的中年,刚好是这个不可名状的——秋。年少时,无论精神还是财富,都是一贫如洗。但对未来却有着满满的憧憬。好似早春,天地万物期待复苏,枝头初现一点点绯红嫩绿,足以用来欣喜若狂;青年时,有着勃勃的生机,每天都能听见自己咯吱……咯吱……成长的声音。好似盛夏,繁花似锦,骤雨伴着骄阳,一切都是那样轰轰烈烈;暮年时,历经沧海,或能参破名利,任红尘滚滚,兀自从容淡薄。好似隆冬,银装素裹,便如刚竹老松笑对苍生。
而我们的中年,却又是怎样一个——秋。
人到四十在精神和财富都已小有积蓄,积累起来的社会经验和社会阅历,使得很多从前感觉很麻烦事请都有办法从容的腾挪化解。办公室里熬出来的资历,使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对自己恭敬地使用各种让人听起来舒适的敬语。从走廊中经过的时候,隐隐的会有一些春风得意。行政小刘这几天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每次迎面走过都会多看两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是眉画的有些不自然,又好像不是。想起这几天办公桌上经常会莫名的多出一个苹果,以为是公司统一发的,却不见别人桌上也有。
不过,有时候晚上经常会做一个噩梦,梦里的自己在半空中慢慢坠落,发现身边的一切景物都会在身边向前飞速划过,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用脚奋力的登踏,但身子悬在半空找不到任何着力点。早上醒来就会感觉头很沉,无比的疲惫。
出门时,交通依旧拥堵,电话响了,回身到后坐上拿手机,而后完成了十五年驾龄中的第一次追尾。玛莎拉蒂里出来一个长腿美女,看起来二十出头,打电话叫来了他们家的老成持重的司机。简单衡量一下,保险勉强够用。
电话是老爹打来的,说小叔去世了,只有59岁,脑淤血。昨晚睡前刷牙时,隐约发现镜子里那个家伙鬓间都添了几缕白发。虽然也在坚持锻炼,但是身体机能还是在慢慢下降,早已不指望肚腩能够消失,甚至都不知道在那层肥肉后面曾经那八块腹肌还是否存在。想起去年体检报告上说要注意血脂变化。
公司新来了一个海归副总,哈佛博士,比自己小六岁。还没想好跟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是否也应该使用敬语。他却在我的方案中提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修改意见,关键是交流中这小子居然夹杂英文,基本上没有听懂。
小刘的眉毛还是很怪异,今天没有苹果。
晚上回家女儿说想要一个新手机,记得听过同事们在议论水果又搞了个X,刚想借机讲一讲“勤俭节约”。她却先开口,说了句“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会给买的。”然后转身回屋,我却在她眼角中看到了一丝不削。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做好迎接青春期的心理准备。随后意识到,还好妻子的更年期好像还没到,不过,想想上次交公粮的日子已经记不清楚了。
雨终于还是停了,天气又冷了些。抬头望天,明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