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们这次旅行,行程是八千零五十六公里。岳飞被家仇国恨所累、奸臣贼子所缚,走的自然艰难。而我们的闲游就轻松多了,有阳光、沙滩、大龙虾,还有一位老船长。
(八)老船长
老船长以前是开渔船的,现在是Bonne Bay的导游。他的名字我已模糊,大概是叫约翰吧;但他的声音我却记忆犹新,浑厚的男低音、不疾不徐。好似春风过驴耳、怎么吹都舒服。感兴趣的人听着声声入耳,想打盹的正好催眠。
Bonne Bay是个人字形的海湾,一万多年前,两个冰川在分别创造一个内湾以后,结伴沿着外峡滑入圣劳伦斯湾。它位于格罗莫纳国家公园的西南部,那里是地质地貌的精华地带。两个小时的航行,游船正好沿着外湾转一圈。从Norris point 出发,顺着东岸驶向峡湾的出口,到了洋一般巨大的圣劳伦斯湾以后,调头沿着西岸开到Woody point、然后横渡海湾回到出发点。那天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波澜不惊,与几天前在圣约翰斯的遭遇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老船长的解说很有料。他从远方神奇的地幔山(tableland)开始,说到眼前的渔人小码头;从麋鹿的泛滥及治理,说到捕渔业曾经的辉煌;而且,这个国家公园的成立过程,也是有故事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联邦政府就开始筹化国家公园,到2005年才正式成立。政府与居民纠缠博弈了三十多年,其中的一个难题是:在国家公园成立以后,当地居民还能不能砍树?最终,原住居民们受到祖父条款(grandfather clause)的保障,可以不受限制地砍树取暖。纽芬兰的冬天漫长而潮湿,居民们需要大量的柴火取暖。
约翰生于斯、长于斯,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能指出岩石断层的不同年代,也知道峭壁上的老鹰何时觅食、何时归巢。当然,他最让我佩服的,是寻找鲸鱼的能力。
当游船刚接近圣劳伦斯湾的时候,他就说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因为他看见了几头Minke whale在抓鱼吃。我兴奋地盯着他指的方向使劲看,但只看到起伏的海水和起伏的海水。随着船慢慢地靠近,游客们开始不停地欢呼,而我仍然啥也没有看见,这让人非常狼狈和懊恼。鲸鱼们忙着在水下吃鱼,只有在换气时才浮到水面,上浮的速度极快,背上的三角鳍在水面上总是一闪而过。况且,鱼背的颜色和海水几乎是一样的,这实在是欺负入啊!终于,有一条发了善心(吃得开心)的鱼,在水里上打了一个滚,白色的肚皮露出了水面。那肚皮好似闪电,从在深蓝色的海水中划过,刺亮了所有人的眼睛。后来,我采取了守株待兔的策略,把相机对着水面的一隅,等它们出现在镜头里……哈哈,竟然也拍到一条大鱼的背,忍不住向老约翰得瑟一下。
老船长谈笑风生,不紧不慢地指点者那些时隐时现的鲸鱼,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数落一群在自家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土生土长的约翰,和祖辈一样,年轻时也是渔民。他五个孩子都已大学毕业,在省城或外省工作。唯一的儿子是最小的,跟着大女儿在省城同一个公司上班,常常受到大姐姐的训斥,长姐如母吗。对于这一点,约翰感到特别满意。二女儿是个医生,这个必须要得瑟!在北美,培养一个医生,可能是最值得父母自豪的事了。他自己除了当导游,还帮太太经营一个家庭客栈。他们全家已彻底告别了世代为生的捕渔业。二十五年前,因无鱼可捕,三万渔业工人们集体失业的一幕,已恍如隔世。
这几年,格罗莫讷国家公园渐渐地有名了,游客越来越多,海边的度假小屋如雨后春笋般兴起,旅游业已经是当地的主要产业。很多人迷上这里的自然风光,其中一位是加拿大广播公司的资深女主播:希拉·罗杰斯(Shelagh Rogers),她每年夏天必去那儿度假。这位主播我早就知道,但我以前不知道她去哪儿度假。这都是约翰告诉我的,他和她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