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忙
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有一群人,他们“苦苦挣扎,筋疲力尽,找不到出路。他们的工资并没有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脱离贫困,相反,他们为生活所累。人们常常用‘穷忙族’来形容他们。”
提到美国,在大多数人心目中都是一个发达富有的资本主义形象,或者是好莱坞纸醉金迷的生活,然而这本书却从各个方面介绍了生活在美国最底层的一群穷人阶级,以及导致他们贫困的种种原因。作者戴维•希普勒曾就职于《纽约时报》从事新闻报道工作,他写的书曾获普利策奖。作者在书中人物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充分地调查他们的生活,有些人只见过一两次,有些人则跟踪了五六年,作者尝试解开导致他们生活贫困错综复杂的因果关系链,从中找出个体困境的成因。
一、很多人认为,贫穷是因为不努力工作,然而很多穷忙族却是每天很努力工作打几份工,但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处在贫困阶层:
克里斯蒂在一个基督教女青年会托儿中心工作,她通过整天照看小孩大约每两周得到一张330美元的支票,然而她却没钱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送到自己的日托中心去。从她的开支清单中,很难找到有趣的或者奢侈的东西,她的330美元支票首先付的是她叫做“税费”的3美元支票兑现费用,这只是汇票等需要的诸多费用中的一项。紧接着是172美元被用来交了房租,其中包含10美元的滞纳金,她总是要交这笔费用,因为她在每月的1号从来没有足够的钱交房租。因为当时已经是10月了,她在一家店付了31.37美元分期付款买礼物。还有10美元用来买汽油,40美元给两个孩子买鞋,5美元在一家二手店买了一条灯芯绒裤子,5美元买了一件衬衣,10美元买了喇叭裤,47美元交了汽车保险,保险每两周要交一次。330美元就这么没了。水电费和其他账单直到月底她拿到第二张支票的时候才缴清。她每月的电话费一般是43美元,公寓燃气费是34美元,电费是46美元,处方药是8到15美元。每月的汽车贷款是150美元,医疗保险是72美元,有线电视费是43美元,克里斯蒂说有线电视这种相对廉价的娱乐方式就是她的娱乐。
克里斯蒂每天的工作日程安排的很满,她如果要把孩子们放到日托中心的话,每个月得交104美元,这笔钱她承受不起。孩子们暑假去了“儿童群益会”,每个孩子象征性地收费7美元。但是,该俱乐部对接送时间有严格的规定——只到下午3点,周五的接送时间则提前到1点。某个周五,克里斯蒂的母亲忘了提早接送时间,俱乐部没有给上班的克里斯蒂打电话,而是开始计算时间并处以罚款,直到她母亲在晚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接孩子时,每个孩子的收费达到了80美元,克里斯蒂不可能负担得起这笔钱,所以她的孩子不能继续待在俱乐部。在克里斯蒂的生命中,每个微小的失误都会酿成巨大的后果。
卡洛琳五十岁了,依然在奋斗,她不懒惰,上班很准时,很少请病假,愿意值夜班,工作兢兢业业。她在沃尔玛工作的经理评价她是个劲头十足的“好女人”。她在沃尔玛做摆货架和收银的工作,每小时挣6.8美元。她值夜班的工资比日班多1美元,但店里全天无休,为了获得成功,每次换班代班她都愿意去,哪怕是把她十四岁的女儿晚上单独留在家里。她没有车,上下班要二十分钟,不管那是夜里的几点,她都疲惫地来回奔波:她按平时时间早上10点去上班,但店里让她下午1点再回来轮班。于是她走回家然后再回到店里,她走了三趟花了一个小时才挣到了第1毛钱。
卡洛琳从一个部门跳到另一个部门,一次又一次地换班,但是她的薪水一直停留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起薪为6.25美元,变成6.8美元,如果她上夜班的话,有时能涨到7.5美元,但是她的时间不固定,所以不能再打一份工增加进项。她一直在申请更高的职位,但得到的答复一直都是她还需要多一点经验。那些升职的人往往具有卡洛琳没有的一些东西,他们有牙齿,卡洛琳没有牙齿。她靠政府救济金生活的时候,贫穷和没钱看牙医的日子夺去了她的牙齿,她的牙齿大多都烂了或者脓肿了。按她的理解,州的医疗补助有规定,如果她一颗牙齿都没有了,就能获得保险赔偿,安一副义齿,虽然有些牙齿还是能用的,但是她如果不把牙全部拔掉就安不起义齿,拔牙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非常折磨人,她的脸瘀肿了像被揍了一顿似的,但最后她很不走运,用医疗补助买来的义齿和她的口型不合,她的嘴合不上,所以没有办法戴这幅义齿,调整义齿需要250美元,她没有这笔钱。卡洛琳是穷忙族的代表,贫困导致的残疾是他们的标志。
卡洛琳的第四个孩子安柏在她困难重重的第二段婚姻中诞生,除了有一只脚是畸形之外,还被诊断为“基于语言的学习障碍”,所以安柏只能在公立学校上了几个特教班。她还患有癫痫症,医生建议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为了在不停换班的工作中安排出照顾安柏的时间,卡洛琳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焦虑中,在她上小夜班的时候,就找不到人照顾安柏了。安柏有次偶然向她的老师提起,入夜后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有多可怕,这位老师震惊了,学校威胁要向州的儿童保护机构报告卡洛琳的行为,面对这样的情况,卡洛琳停止了工作,开始打电话上网找人照顾安柏并尝试调日班,但均未果,最终她只能选择辞职。
她被困在了无法逃脱的地狱里,随着这些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实逐渐渗透到她的意识中,随着她最终接受了前进无望的事实,她开始想到了不可想象的事情:破产。但卡洛琳觉得从道德上来讲,她不应该走这一步。最终,她决定卖掉她宝贵的房子,搬到生活成本较低的印第安纳州,她扛了五年半的按揭贷款和利息,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她的一个梦想也付诸东流了。
她不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她是白人。“金钱也许不是万能灵药,但是它往往能让避免一个问题和另一问题叠加。有能力的父母可以不必举家搬迁,放弃财产来解决困难;把他们的房子、工作和生活方式保护在墙内,免受苦难侵扰。然而,在穷人的家中,这些墙壁单薄脆弱,一桩桩的麻烦会互相渗透,难分难解。”
二、有钱人的金钱都是相似的,造成贫穷的原因却各有各的不同
在美国,有一个是为数不多的让自由党人和保守党人都赞同的脱贫计划——劳务所得抵税额——针对部分按时纳税的低收入工薪家庭提供补贴:如果一年里按时纳税到一定额度的低收入家庭将给予一笔退税款项。这项政策兼顾了政府援助和自助的优点,但如果你没有挣到一些钱的话,你就得不到这项福利,由于这项福利的发放是与你的退税情况挂钩的,因此如果你没有提交申请的话,你也得不到这项福利。身为穷人,很难算清自己每个月应纳的税款以及该如何申报,于是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找一位纳税申报员或报税公司代办,于是就存在被申报员欺骗将退税变成“迅捷退税”的高息贷款或是花一笔高额的代办费才能拿到退税的情况。
同时,这项福利也把低收入者——尤其是无证移民们——排除在外了。他们的收入都是现金形式的,不是正大光明的渠道,而且他们觉得不要让国税局插手会更好。
美国每年有大量移民,当一个技术有限、文化程度不高的年轻人踏上海岸——或者从贫穷的家庭进入职场时——他会从底层做起,最后发现,更高的级别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美国经济中的种族围城最能体现这种令人窒息的挫败感。韩国人、中国人、越南人、墨西哥人、洪都拉斯人、埃塞俄比亚人和其他人种构成了低收入工作群体,一堵堵令人望而却步的墙包围着这些亚文化群体。那些英文不够流利、没有正规移民文件或高级技术的人,无法轻易翻越那些围墙;他们被囚禁在由分散的廉价劳动地带构成的群岛上。
李正姬觉得自己身陷困境,1995年她和她的丈夫把在韩国的房子卖了来到美国,她的丈夫拿着学生签证要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学习计算机科学。到美国才一年的时间他们就花光了钱,那里的生活成本令他们目瞪口呆。他们从在韩国住有三间卧室、两间浴室的房子沦落到在洛杉矶只有一个卧室的公寓。她从在韩国当银行柜员变成在洛杉矶当女侍应生,赚得比最低工资还少。由于急需用钱,她的丈夫不得不退学找了一份工作,拿大学文凭变成一个遥远的梦想。单纯从收入来看,这个家庭的收入是可观的,这位丈夫现在是一个制衣承包商的经理,一个月大约挣2000美元,李正姬在一家韩国餐馆端盘子连上小费每月能挣到大约1600美元。然而由于他们的工作时间很长,没时间照顾孩子,每月大概要花500美元请人照顾孩子;他们都没有时间做饭只能出去吃;由于没有医疗保险,他们的医疗花费很高。他们存不到钱,挣到的钱都花光了。他们本可以回家去,但是他们感到很挫败,没脸这么做,他们到美国时心怀的雄心壮志已经破灭了。
在这些移民中很大一部分是无证移民,许多墨西哥人来到北卡罗来纳州的各个农场里工作。艾贝尔和许多其他人只有一个目的,不是在美国立足,不是融入主流社会,而只是赚足够的钱,维持家乡赤贫的家庭继续生活罢了。在种植季节,艾贝尔和他的两个堂兄弟每天在棉花地里从早上7点干到晚上7点,从10月到12月的收获季,他们每周七天从早晨的7点干到凌晨,到用工高峰期时,九个兄弟和堂兄弟挤在一辆停在棉花和烟草田中肮脏不堪的小拖车里,但赚到的只有最低标准的工资。他们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寄回家,三个人只留下每周30美元的伙食费和200美元使用旧车的开支。旧车并不贵,有了车他们才能在农活之间出去干干刷油漆和建筑的工作。不过,所有这些辛劳并不会让他们赚到多少:三年来,在这里待得最久的堂哥罗兰多只存了2000美元,而他在墨西哥盖房子需要5000美元。“如果你能给我那3000美元,我现在就会回去了”罗兰多说。然而当他们把辛苦赚来的美元寄回家时,美国和墨西哥的西联汇款、银行和药店以过高的手续费吸走了他们汇款的10%到25%。根据德克萨斯州信贷联盟的数据,这些工人每电汇300美元去墨西哥就要被扣掉80到90美元。
除此之外,无论是从小就生活在贫穷社区,与吸毒、黑社会人员长期为伴,而无法跳出糟糕的生活环境导致每一代都在贫困中挣扎;还是因为疾病导致贫困;亦或是早孕后退学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而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又重复母亲的老路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的导致贫困的这些人,一直在贫困边缘挣扎生存,他们是美国繁荣富强的基石,但他们的幸福安康却没有被当成这个整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看这本书中作者写的在美国最底层的“穷忙”族的生活,令我感到心情沉重,同时看到导致他们贫穷的很多原因也有种无力感。正如作者书中所说“尽管美国的富裕程度前所未有,而且美国宣扬‘劳动致富’的信条,低收入人群的问题却令这个信条饱受质疑。有些人觉得劳动确实能致富,而有些人却发现自己只是徒劳无功。很多工作要求高,薪酬低。尽管换了多次工作,许多人却还是在官方规定的贫困线上挣扎,甚至接近赤贫。有些问题对于富裕家庭来说,仅仅是一点不便,比如:车子出了点问题,身体微恙,没时间照顾孩子。然而对穷人来说,这些是能够危及自己饭碗的大问题。他们经常拖欠账单,银行户头里的存款少之又少,或者根本一无所有,因此,相对于那些衣食无忧的美国人,他们要付出各种更多的费用和更高的利息。即使是在国家经济形势大好的时候,许多人还是在吃不饱和饿不死的状态之间徘徊,和过去相比,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贫穷’是一个无法令人满意的词。因为贫穷不是仅凭政府规定的年收入额就能够描述清楚的一个范畴。在现实生活中,它是渐进阶梯上的一片不起眼的区域,这个充满艰辛的区域比社会通常意识到的范围要宽泛得多。贫穷或者接近贫穷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系列问题。”
我是一个贫穷的人,
只剩下可怜的梦想;
我把我的梦想铺洒在你的脚下,
请让你的步履轻柔些,
因为你正践踏在我的梦想上。
——威廉•巴特勒•叶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