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月又一次走进芳菲季节,遍野繁花,静静地开合,一如大地的呼吸。
遍览百卉,最爱它们的花蕾。花蕾,是花儿凝结着芬芳的蛹,是占满枝头的凄清的箫音,是一份含苞待放的期待,是一种未经破茧展示的朦胧之美。
在这个季节,每一朵花蕾都在孕育自己粉红、淡黄、艳紫抑或洁白的梦,都在祈盼自己拥有绝世的云裳花容。
在这个季节,所有的花蕾都在同一起点,区别在于它们将以怎样的心态和姿态去绽放。
诚然,每一朵花都是漂亮的,但并非每一朵花都让人心醉。漂亮的花儿总是无声地绽放,却可能被信手攀折插入花瓶;让人心醉的花儿总是在最凄美的旋律中、在最悲凉的凄风冷雨中孑然怒放,那花开之音让人刻骨铭心。
有一种花叫女人,读花就是读女人。细品女人花,我认识了平生最牵人情思、最淡雅却最无暇的三个女人。
曾几何时,一株绿肥红瘦的海棠花热烈地开在江南的烟雨中,开在鹧鸪的叫声里;曾几何时,她乘兰舟,看花自飘零水自流;曾几何时,她寄锦书,诉尽衷肠人比黄花瘦。而顷刻间,狼烟四起,国破家亡,人非物亦非。于是,几多清欢不再,几多浓愁袭来。
李清照,这位乱世佳人在对亲人和故国的思念中吟唱着凄凄惨惨戚戚的生死恋歌,寂寞地开放于天地之间。
跨越千年的问候——易安,海棠依旧否?
临水照花,照出的应是花的魂。
“娴静时如娇花照水”的林黛玉该是花魂的转世吧?!所以,当她独自在花阴下哭泣时,花魂也默默为之而伴。“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命似桃花的女子在世态炎凉中苦苦挣扎出“冷月葬花魂”的惊世骇俗,却也耗尽了转瞬即逝的孤零一生。感怀飘零的桃花,尘世中无以寄托,却偏要留住一抹残红,终是花落人亡,去得恨意重重。
红楼无梦,梦断红楼!
张爱玲的《传奇》让人们痴狂了整整半个世纪。有人说,她的一生就是一个传奇;有人说,她是上海沦陷时期牵着文字跳舞的精灵;有人说,她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我想,这话说得妙绝。高谈着“红*白玫瑰论”去临水照花,该是一种特殊女人的特别姿态——孤傲、敏感、卓尔不群。但是,优雅却逃不开心灵之藩篱。精灵的舞艺过于高明,便没有舞伴来陪,只落得人在高处,灵魂总是寂寞。寂寞的灵魂临水照花,上面漂浮的是自己相依相缠的影子,遗世而独立。
民国丽人,千古才女——张爱玲——一枝不俗不媚、不折不挠、不卑不亢,在十里洋场迎风绽放的红玫瑰!
花有花语,人有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倔强、孤傲的三位名媛终是逃不过惨淡的宿命,香消玉殒在彼岸的花海中。
落红不是无情物。三朵绮年玉貌的女人花带着有花无果的爱,带着绵绵心痛,静静地却又轰轰烈烈地飘落,亦如早时的绽放,仍是那么风度翩翩。
我追慕的三个女人越走越远,越飞越高,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碎。捧着一束永生花向她们深情致敬,愿岁月静好,愿永不凋零的爱陪伴在她们左右。
问花无语,花开彼岸。惟有一个美好的声音在季节之外,呼唤着;一种空灵的感觉在生命之外,感受着;一方星空,在我灵魂的清泉里,幽幽地闪耀着;一个花蕾,在芳菲的季节里书写自己凄楚的花语,痛并快乐着。
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