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新型冠状病毒”,让我不经意想起了最开始听到这个病时,是2019年12月3日。我离湖北武汉华南市场,不到20公里的距离,作为在武汉做餐饮的同行们,对这个地方应该都不会陌生吧!那时只是那个华南市场被戒严了,我们并没有把这个病当回事,还以为像普通流感一样,很快会结束;因为华南戒严,所以偶尔我们店的供货商会晚到,理由是华南市场警戒,原来只用去一个地方买的东西,现在要在五六个地方去买,又堵车,所以难免会晚到。
还记得那时口罩也漫天涨价. n95口罩平常卖10元,过年那几天都卖到32。我还记得我去药店买口罩时,里面的营业人员不许我们长时间逗留,一听我们要买口罩,直接说只有两种,一种就是那个n95要32元,另外是一种防尘口罩,三个48。没办法,只能买。我同事说没法“狗命重要”。我冲他呵呵一笑,是呀,命更重要。也许有人说为什么不去举报,我想回答的是,举报也许有所整改,但是如果他们因整改而无法营业,那些需要口罩的其他人群该怎么办呢?有时候妥协不一定是接受,有时是一种忍耐。
后来因病情不断扩散,很多在年前预订的酒席,都取消了;过年那段时间,是我们餐饮业一年最忙碌的时候,也是我们老板日进斗金的黄金时间,那时我也看到了我们老板的沮丧与无赖。那时我们老板还是坚持营业,哪怕不怎么挣钱。那时我们原计划是做到29晚上,30才放假。当我们洗碗阿姨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不能理解,因为往年都是她们在家做卫生,可是那么晚回去,卫生肯定是做不了的,她们每天都带着情绪上班,有时看着挺让人担心的,因为餐饮业是一个非常需要团队配合的,缺乏任何一个人都很难顺利完成任务。最后那就好,都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因为都没有多少顾客来光顾我们生意,那个时候愿意出门得都是勇士,我们也是拿着命在上班,为的也是那一两百的工资,也许生活在最底层吧,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
到28的那天晚上,有些小冷,于是我们室友决定在那拥挤的宿舍聚餐,吃着火锅,涮着一些青菜,虽然没什么肉,但是我们吃的很开心。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谈工作,谈理想,讨生活。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平常很少言语的我也说了很多有关他们不知道的秘密,吐露心声的感觉,也许只有跟对的人,才会觉得快乐。他们有的是结了婚,有了小宝宝的油腻大叔;有的是还刚刚开始进入这一行的年轻帅小伙;更多的是在这一行像我一样摸爬滚打了五六年,在工作上很难有大的成就,在生活上也很难找到女朋友的大龄剩男。没有谁对谁错,借用他们说的那句话,都在酒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许酒真的是桥梁,也更加是一种润滑剂吧。最后我们谈到病情,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带着对医务人员的敬意,我们怀着病情早日结束的心情,喝下了最后一杯酒,变离场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完全没有之前的一丝欢乐。他们很快就都睡了,而我这时却有些睡不着,有关某个人的很多记忆浮现在我脑海,看看手机,12点整,放弃了打电话问她是否安好的冲动,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双眼,脑海她的模样是那么清洗可见,但愿这些糟糕的事早日结束,不要把病情留到明年。慢慢的用最传统的方式数羊,感觉我家的小院子装不下了,我的意识也就慢慢的变得模糊,进入了周公给我量身定做的梦乡。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因为昨天喝酒的缘故,我以为自己睡过了,赶紧做起来,当看到手机只有五点40分时,下面出现老妈字样时,我的意识才一丝一丝的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接听电话还没来得及我说话,我妈焦急的说:“快点清东西回来,武汉早上十点准时封城,回来晚了,要留在武汉”。我用手揉了一下睡眼惺忪的自己,打了一个哈欠,懒散的说:“你这个消息听谁说的呀?”“抖音”我妈妈说的很武断,我却没有听出电话那端的焦急与不安。仍旧不慌不忙的说:“抖音上大多都是假的,再说我现在没有老板同意,也回去不了,毕竟跟我一起上班的同事有很多人,都像我这样跑了,老板怎么可能会好说话”我妈妈明白我的意思,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说:“有办法就赶紧先回,自己多注意点,有消息再彼此打电话,我也问一下去城里的班车司机,看他们有没有得到消息。”说完她就挂了。我放下手机,感觉头还是有些晕,看着时间那么早,不管怎么样,先睡饱再说,又躺下睡了起来,可是却无法真正睡着,我妈妈的话就像那最后一丝意识,让我的大脑永远都无法进入梦乡。
不知道那样僵持了多久,突然我的眼前一片光亮,紧接着就是一声洪亮的叫唤。“快起来,快起来,回家了”我们老板的儿子,他与我们年纪差不多,特地来同意我们的。正因为跟他年纪相仿,平常开玩笑开多了,也没有当回事,以为他开玩笑的,都没有动。我眯着眼,没说话,但是在听。一个室友疑惑的说:“大哥,我昨天睡得晚,别闹了,我再睡儿”“就是,就随后一天班了,别想着扣我三天工资”住我对面的同事帮着说到。他看我们都不信,就有些生气的说:“消息我带到了,信不信由你们,女生宿舍的人大多都走了,你们能回去的尽快,十点封城,走不了别怪我没有通知你们”。室友们有些迟疑,因为这个家伙老是开玩笑,我想了一会儿,还是睁开眼睛,看着他,问他:“是不是真的?”他不耐烦的说:“真的,平常你们想早些回去,回去不了抱怨,现在让你们回去了,你们又不信,难伺候”。我这时一丝睡意都没有了,立马下床收拾东西,大声说:“兄弟们,管他真假,走了再说”。他们一听觉得我说的也对,他来说的,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于是都纷纷收拾起了东西。这时隔壁的一个同事走了过来,他身材比较彪悍,说话也总是很慢,待着那半吊子武汉话说:“都这么积极呀,不要紧,还早,等下要你们回来,不多的去了”。我说:“这怕今天是回不了,你怎么不收拾东西?”他一脸淡定的说:“我在鄂州,这个时候又没有车,回去也是白瞎,我不像你们,逃难似的”然后声势浩大的说:“我要与武汉共存亡!”睡在我上铺的同事也见他收拾东西,他听到隔壁小胖说的这句话后。立马随声附和的说:“对!与武汉共存亡!”我说:“妈呀,我才知道你们这么爱武汉,武汉需要你们的爱,再见!”说完我就带着我匆忙收拾的行李,离开了那个拥挤狭小的宿舍。
乘搭地铁,突然我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我妈妈。这次先开口的是我:“妈,我在回去的路上,我老板也得到消息了。”我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说能回来就好,记得戴好口罩。我嗯了一声,就踏上了回家之旅。
回来的路上,我姐给我打电话,哈欠连天的跟我说:“听妈妈说,你再回来的路上,你在航天总部等着,我过一下要姐夫去接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回答说:“好,我先看一下有没有班车回去。”说完我就挂了。地铁里的人员都戴了口罩,有少数人也在报平安,说着各自的行程,这是第一次我看到,地铁里都带上了口罩的画面,说实话,很壮观。我以为武汉的人员素质与教养都提高了许多。虽然不是武汉人,但是作为在武汉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人员,还是有些开心的。
下了地铁,我朝着汽车站走去,因为特殊原因,武汉居然没有我们祝站停留的站点。所以我沿路走,沿路瞄着车。心里有些复杂,为什么其他城市上的小镇都有发展。唯独祝站,原地踏步,难以前进分毫。听我妈妈说,很久之前祝站是一个火车站的停靠点,本来很好的事情,可是太多人混蛮不讲理,上车不买票还打人,次数太多了,也就关了那个停靠点。顺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个打游击,也就是所谓祝站班车临时停靠点,正巧祝站的班车还在,我就上车了,觉得自己今天还算幸运的。也许自己那时想确认是否自己的幸运程度到底有多少,于是激动的问:“这是最早的一趟车吗?”有个中年妇女看了我一眼,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是的,快上来!”。我这时仔细的审视着她,一脸的不悦。我当时觉得委屈极了,以前也许我不会去计较。可是随着时间的沉淀,锻炼出了我一副银牙利齿。我没有再选择沉默,我不露声色笑着说:“我就随便问问,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那个阿姨不甘示弱,仍旧不悦的说:“要你快上来,我发什么火了,回答你问题难道错了?”我当时有点不悦了,我反击道:“你这态度是没发火,我当时又没问你,谁稀罕你回答。”那个阿姨瞬间就不乐意了,大声说道:“你这个小孩就这样跟长辈说话,一点教养都没有!”说到这,我就忍不了了,立马冲过去,走到她旁边,压抑兴中的怒火。“当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就你这样的,谈什么尊重不尊重?”然后她突然炫耀的说:“我养了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在家里,还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她这样一说,我心里就缓和了一下,以为她是个厉害的主。然后我平静的说:“你也知道那是在你家里,你家人让着你。在社会上,别人凭什么让着你;就你这样的,哪怕你的孩子上了大学,我觉得人品也不怎么样。”这时旁边有人起哄说:“小伙子,别动手哟”。我没有回头,平静的说:“这个你放心,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那个阿姨像泄了气的皮球,但是仍旧不读书的说:“哎,今天起早了。”(我们这里是骂人的话,意思就是起早遇到鬼了)我仍旧不温不火的说:“那是的,起晚了回都回不了。”那个阿姨气得龇牙咧嘴,开始在那里撒泼,说:“我个好心,你在那里不依不饶的,怎么这么会讲口”。我立马接话道:“时代不同了,武汉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多了,上不了一线城市;中国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多了,才会一直处于落后状态。”。最后那个阿姨在那里小声嘀咕说些什么,我没有理会她。我回到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我并不觉得自己吵赢了,反道觉得自己挺惭愧的。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优秀,可我呢,却一直在社会低端,苟延残喘,换作是另外一个人,我是否有这样的勇气与定力了,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了,心里不停的有些抽搐。看着窗外飞快移动的风景,我觉得时光能够这样飞回从前,回到那个有他的日子该有多好。
车上的人都戴了口罩,那段不快乐的争吵过后,车上回复了平静。偶尔会有家人打电话到车上某个人,关心问候。而我的手机异常平静。
到了祝站镇,陆陆续续有人下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我又看向窗外应该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风景。快到她家门口,可惜路上稀稀松松的没什么人。快到湾门口,我下了车。正好遇到湾里的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就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口,我心里有些复杂,往年我很早就回来了,今年是我回来最晚的一次,家里的大扫除,被我妈妈一个人包了,想想这个为我操劳大半辈子的黄脸婆,心里对她的愧意涌上心头,也许我现在做的,能让她开心的,也只有带个女朋友回家,可是今年我仍旧一个人,看着隔壁家里人员兴旺,而我家……酝酿好心情,我喊了一声妈妈,她开心的迎了出来,笑着说:“回来就好,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饺子,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你先把带回来东西收拾一下。”
看着她乌黑秀丽的长发上爬上了带着岁月痕迹的白发,不禁感慨,她已经老了呀!也许我该更加努力,好好工作,撑起这个家的重担不能一直在我妈妈身上,我也该有点男子汉的担当,2020希望在这被病毒袭击过的这年里,我能如她所愿,交个能够带回家的女朋友。也希望病情早日结束,国家能够正常运行,也向在前线的医务人员表达崇高的敬意,你们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