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本是个举国欢庆的大好日子,可是我发现那年的节日好像没有多少喜庆可言,相反它却让我感到阵阵的凉意。
我在9月30日晚6点多才到达哥哥家的,当我得知大姐还在医院时,于是我就决定第一天就去医院照看姐姐。
由于我要坐早班车,所以在10月1日凌晨5点多,哥哥就把我从美梦中叫醒了。
于是洗漱、查看要带给大姐的东西,我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出发了。
哥哥在昨晚居然还说要送我去,怕我一个人会迷路呢!真是多虑了,我一个人在昨天都跋涉了好几百公里,难道眼前这区区的几十公里还在我的话下?
不过听到哥哥这么说,我还是很欣慰的:说明哥哥的心里有我,他怕我出现意外呢。哥哥一遍遍地告诉我下车以后坐什么车到医院,车费是多少。
看着眼前比手划脚的哥哥,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父亲,我的父亲从来都是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哪怕我都考上大学了,但是父亲还是坚持送我去福州报到,他说他怕爱迷路的我会因为找不到学校而哭鼻子!
我们整整等了半个多小时,班车才姗姗来迟,可是车上已经有很多人了,车里根本没有我立足的位置,我只好斜倚在车门边儿上,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
可是贪心的司机还是一路上停停走走,直到把一辆车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一点儿空隙、所有的人都转不了身才肯罢休。
不到8点钟,我就来到了福鼎的医院。当我看到躺在床上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瘦小的如若孩子的、满脸沧桑的姐姐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地下来了!
我在心里默念:“大姐啊,你受苦了!”发现我的到来,大姐马上就伸出枯柴一般干瘦的右手抓住了我:“阿清,我瘫痪了,不会动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顿时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滑落,面对万念俱灰的大姐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我们的垂泪无语,在护理大姐的三姐和宝蓉也陪着我们落泪,然后叙述着这几天大姐的情况。唏嘘了好一阵子,我们才止住了哭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该给大姐吃东西了,可是她们说大姐刚吃过早饭不要给她东西吃。
但是我还是固执地拿出从几百里外的龙岩买回家的木瓜和火龙果给大姐吃。我知道大姐一直很羡慕别人能够随意地吃各种各样的水果,可是自己却极少问津,因为大姐心疼钱。
于是我这次特地买了几种水果回来,好让大姐也尝尝鲜。大姐真的是不会动了,哪怕是我把切好的木瓜放进她的嘴里,可是还没有过几秒钟一些木瓜就从大姐的嘴里滑落下来了,而大姐居然没有任何的知觉!
看着床上“无辜”的木瓜,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大姐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这样不能动弹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看着眼前悲戚万分的大姐,我满心里都是伤心,我早忘记了今天是国庆,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直到后来外甥的电话提醒了我们:“妈妈我不和你说话了,我要看大阅兵的节目了!”
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是啊,今天是国庆节呢!可是在医院里,像大阅兵这样喜气洋洋的的节目似乎不受欢迎,也许是和人们的心境有关系吧,那样喜庆的场面并不适合我们!
好在有几个护士也建议要看大阅兵,这样他们才答应收看。
可是因为同病房的另外2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所以我们不敢开大音量,我们只能观看画面而听不清播音员的解说,就像是在看哑剧。但是我也不敢奢求太多,能有电视看就不错了,在医院里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啊?谁让我们都在医院里照顾病人呢!
到了11点左右,大姐就催我们去买饭了。说实在的,我真不想这么早就去,我还想观看大阅兵呢。可是我磨磨蹭蹭到11点15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出发了,毕竟照顾病人就要一切为了病人的需要。
由于还要购买一些大姐的必需品,我和三姐就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盲目地寻找,我们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还是没有找到我们要买的东西!好不容易我们才买到满意的东西。
可是时间已经是12点多了,阅兵完毕了,虽然我心里十分不乐意,但是我什么也不敢说,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以后还会重播的,没有关系。
由于连着几天早起,到了中午我都困死了,可是我却无法睡个安稳觉,大姐隔几分钟就要起来坐着,坐不了几秒钟又要躺下休息,真是够呛啊!
迷糊了一阵子以后大姐又内急,于是我们就如临大敌一样紧张地忙前忙后,大姐上厕所那可是一项相当艰巨的大工程——大姐自己根本无法用力,需要三姐背她去,然后我和宝蓉扶着她,要我们三个人全程伺候着!
虽然大姐的体重只有70、80十斤了,但是我们面对的是一堆不听使唤的肉,我们每让她移动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这样一趟折腾下来,我们四个人都快垮掉了,人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三姐回家后,我们又张罗给大姐洗澡,忙活完我们又要下楼给大姐买饭了。
听着满大街的充斥耳膜的叫嚣声,我才再一次意识到——哦,今天是国庆节!
这医院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我这才呆了一天,怎么就觉得反应特别迟钝呢?我居然又忘记了今天是国庆节!
但是我们有比国庆节更重要的事情——我要在比较熟悉地形的大姐的儿子的带领下给大姐再添置一些日用品。
等我们伺候大姐吃完晚饭天已经黑透了,听着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我才知道国庆节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是我们的痛苦却还没有开始呢!
吃完安眠药的姐姐在8点多钟就睡着了,于是我们也抓紧时间在租来的躺椅上迷糊了。睡了没有多久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我实在是困极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看看。可是大姐的苦难却从这时候开始,她一个劲儿地叫我们——她说她心里难受,她要起来坐着,可是坐不了一分钟她又要躺下!
一个晚上这样的周而复始、来来回回!有时候还喝水、吃东西。乖乖,一个晚上居然就这样起起落落折腾了10多个回合,我们3个人,在国庆节那个晚上居然睡不到2个小时!
这就是我今年的国庆节,没有丝毫的欢乐可言,却有着深入骨髓的悲哀——为了苦命而病重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