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天月圆之夜,慧娘本是受了些风寒,身体有些不适,于是给麽麼告假,没有参加晚宴。
可是躺着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于是,她起身,也没有穿外衣,抱起琵琶,缓缓出屋,向花园深处走去。这是锦鸿阁的后花园,此时正值白玉兰花开的时节。
慧娘穿过重重门廊,来到花园里的亭子边的山石上,那里有两颗巨大的白玉兰树,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年纪了,有一个粗壮的虬干,颤巍巍的伸着,慧娘喜欢坐在那里弹琵琶。
月光这么好,温柔如水倾泻于花园里,远远传来了的隐隐的歌舞,更衬得这里极其清静的安逸。慧娘坐下来,把琵琶扶正,拦在怀里,轻轻的拨了几个音,琵琶铮铮,清亮婉转。滑了几个连音,一曲清音缓缓而起,音随心动,四周万籁无声,似乎都在安静的倾听这缕心曲,弦音高昂,声声如泣如诉,又转而悲凉激进,似有不可逾越之坚,恢宏旷达,心志弥远,远不可及,直冲云霄,又似烈烈风起,如山石迎风傲立,令人高山仰止,不可直视。
忽而,几声悲鸣,秋风刹起,乌云遮日,心起萧瑟之意,只是几个点拨,又春花怒放,肆意洋洋,如沐春雨,温润和美,意恬欢喜,不胜欣欣。良久,韵音袅袅渐悄,一园月光,清辉四溢。
独坐良久,玉兰悠悠环顾,清香扑鼻。慧娘将头靠在琵琶上,闭眼沉思,夜静,人去。
无忧本是个富家公子,整日游走于笙歌艳舞中,不问春秋。可是今日,却突感无趣,记得这锦鸿阁有个好花园,于是信步走了进来,一时穿花拂柳地到了亭子中坐下,有点疲累了,刚刚歪身将那手臂托着头,让酒意清醒一下。
扭头瞅着有一女子迤逦走来,看着像是个歌姬,怀里抱着一个琵琶。无忧心想,不会是到亭子里来吧,这到巧极啦!
却见那女子,转身登上偏角的石阶,冲着那两颗白玉兰树走去,坐下来,不一会琵琶铮铮响起。
倒像专门为他独奏一般,于是他便托着腮,静静地听完这个曲子,只觉得平生未曾有听到过的曲谱呢!一时沉浸其中,想起二十几年的年华花团锦簇,倒是虚度呢,不由得愧意徒起,反观还不如一介歌女澄明有度。独坐良久,嗟叹不已,亦归。
夜深了,月华如练,小院香径,笙歌已散,玉兰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