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木开花(十九)第一个字是“顾”

“妈,求您了,我要转建筑学。”

这句话,是女孩自四月到六月说的最多的一句。

毕业季来临,当大家都纷纷忧愁找工作的时候,木木却要担心她保研后是否能够转专业成功。

她本就对会计无感,无趣又重复性的工作让她怀疑自己是否都不如一台机器。一直忍耐并十分听话的她,后来便预见了顾瑾。

是顾瑾,让她遗弃了循规蹈矩,选择了赴汤蹈火。

还记得他带她观赏的亲手设计的园林,还记得他带她瞧过的房间里的小巧精致的模型…还记得那最后一次四目相对,还记得无奈的眼神与落寞的背景……她舍不得顾瑾,却又无能为力。

自他们分开,顾瑾便成了她研习建筑学的理由,她梦想着有一天能与他共事,有一天,她也能像他那般成功。

从四月到六月,顾瑾与木木再没有见过,他仿佛就那般在女子的世界里消失,心尖上的那抹痛也慢慢变淡,毕竟她只爱了他几个月的时间,那种爱慕是可以变为动力的…可于顾瑾而言,五年的厮守怎能轻而易举的放下,爱永远变不成动力,只能化为不愿提及的痛。

数次的希望,数次的破灭,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他觉得,既然给不了她幸福,便一直隐忍下去吧,即便有缘再见,也绝不再招惹她,那份失去他没法承担,他更怕木木陪他一同承担。

几个月以来,空气里的湿气缓缓加剧,阳光渐渐的变得毒辣,每个人都为今后的前程忙的焦头烂额。爱情或许真的是生活里的奢侈品,在现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李盷与云影因为工作地点不能达成一致大吵了一架,即便没走到婚姻,现实里的琐碎还是让他们看清了爱情的尽头。

“恭喜你啊木木,终于如愿以偿,被建筑系录取了。”小胖妞面色憔悴,强颜欢笑对着木木说道。毕业的味道,离别的伤痛,爱情的羁绊…这些,使得李盷不再笑容灿烂,没人能解决这些心灵上的创伤,没人能真正缓解那些不舒适的感觉。

木木淡然一笑,转而忧愁满面地望着不再那么“可爱”的小胖妞。 纵然云影也为异地的事情忧愁,但那份烦躁肯定敌不过李盷。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爱情里面,受伤更多的永远是女人。

“李盷!你出来!李盷…!”窗外楼下的声声呼喊打破了此时的宁静。那是邵云影的声音,李盷一听便知。

小胖妞匆匆跑下楼,楼梯口,她望见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细雨中没有油纸伞作伴,银针敲在他身上,疼在她心里。

男子上前,将李盷抵在楼道口:“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你…真的要离开了吗?”男孩声音低沉,似是在生气,却又存着一丝挽留。

“不是我要离开,是我们谁都不愿妥协…不是吗?”许久,李盷徐徐开口。她如此这般说,也是依旧盼望着,云影能给她一丝希望。

“我倒是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新一届建筑系研究生开学时,会举办一次工程实习,听说需要很多应届本科毕业生作辅导员…财务人员和计算机辅助人员应该都需要…不如我们…我们先实习…我想跟你在一起更久些…哪怕只有一阵子也好……”男子吞吞吐吐,这个通知是他刚刚打听到的,他一见便欣喜若狂,他知道,终于有岗位同时需要他们俩了,而且还能如此幸运的在一座城市。

李盷抬眼,泪水积了满眶。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以前,他气云影不愿为自己舍弃…其实都是在气自己吧…气她没胆量为云影舍弃,气她没能力放弃每一个offer,气他们没本事与命运对抗。

如此便好,就像云影说的,她也想与他多待些时日,哪怕只是一个工程的日子,足以。他们需要时间忘却烦人残忍的现实,找回当初懵懂的感觉,他们需要忘却生活的苦涩,找回爱情的滋味。

“好!”小胖妞傻笑,脸上还挂着泪珠,一下扑倒云影的怀里。二人从楼道口欢呼雀跃,从屋檐下蹦跳到绵绵细雨中,行人不断,各种眼神都有,可子非鱼,焉只鱼之乐也,纵使世人都笑他们的疯癫与幼稚,可…那又怎样呢?…心中的情愫告诉他们,他们只要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咳咳,淋雨就不怕感冒吗?”楼梯口,木木拿着一把雨伞,笑着问道。她知道他们和好了,因为她嗅得到那份甜蜜的味道,她看得到回归欢愉的小胖妞。

听到背后木木的声音,李盷赶忙一把撒开了云影…冷静下来,她才发觉刚刚他们俩的举动…有多么蠢……

“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牌子上明晃晃地写着,云影只好接过那把雨伞,傻呵呵地站在门外:“嘿嘿,谢谢木木!”男子挠了挠头,转身欲走,却想起了实习的事情。

“哦对了!木木,听说你们建筑系研究生要举办一次工程实习,据说请了好多业界的大咖哦!你说会不会顾…”

空气突然安静,因为男子看见,李盷正站在木木的身后拼命挥手…这个笨蛋,怎会想到此时在木木的面前提顾瑾?

“不会了,他…不会来了。”木木为了缓解尴尬,浅笑了一声。她猜测有了她的“成全”,也许现在的顾瑾已和墨阮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也许他们正做着他们一起做过的事情,享受着他们曾有过的快乐与幸福…

想到这,木木眼里干涩,墨黑的深瞳里,往事如影片般回放,却也只能是,回放。

“诶你快走吧走吧!…”李盷在门内狠狠地推了门外的云影一把…男子也终于自知说错了话,便灰溜溜地离开。

“木…木,对不起哦,云影他就是…迟钝…他不是有意要……”李盷吞吞吐吐地替云影解释道。

“喂,我很强的好吧!”木木将李盷的小脑袋揽在胳膊下,走上了楼梯,大笑后转而是低眉的思索。是啊,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即便云影提到了顾瑾,她以为她的心会很痛,可意外的是,那种疼痛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许多。他甚至期盼着顾瑾再也不要出现,因为天知道她有多努力地忘掉他,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做不到。

迷人的暑假,李盷与云影在耳边打情骂俏了一整个假期,木木早已习惯。这个暑假,她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泡在图书馆里,她知道,她就要接触一个未知的新领域了,她有太多的不懂,她从不做任何专业上的小白,趁着这个假期,她要大补!…顺便做些兼职,为辛苦的母亲分忧。她知道母亲一个人带她不容易,她也知道她未谋面的父亲欠下的债,需要她来偿还。

九月一日,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新生活的第一天,木木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图书馆里的投入与痴迷让这个女孩知道,她爱建筑学。从传统的中国到遥远的西方,每一栋建筑,每一片瓦,每一块砖都有它存在的意思。她还喜欢研究建筑上的花纹装饰,她觉得那是智慧的结晶,是蛮力永远无法触及的,这感觉很奇妙……不得不说,又很奇怪…正如眼下,她坐在迎新的座谈会上,台上一位德高望重的陌生中年教授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自己?…这位名叫慕冉东的教授刚从国外回来,她读过他的许多著作,爱不释手。这次X大的工程实习能请到他担任主席,木木已是激动不已。

典礼开始,主席台上,除了慕教授和校长、院长等一众老师,还空着三个座位。

“诶木木,那三个座位就是给辅导你们的大咖留的吧!?”李盷一惊一乍,小声问道。如愿以偿,她与云影都申请成功了这次实习的辅导员,工资虽然少的可怜,但起码是份稳定的工作,她很是知足。

“应该是吧…”木木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应该”,而是“一定”。木木很清楚那三个人就是今后要陪她共渡整个实习期的大师,可她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顾瑾是业内的领军人物,业外人士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这次X大的工程实习,没有请他一定就是因为能力有限请不到他…否则没有别的原因了。她真的怕再次面对,随着慕教授的一声“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此次项目的主工程师!…”,木木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此话一出,一位礼仪小姐走上主席台,将一直被秘密地背对观众而放的介绍牌一一转正。

空气冻结在那几秒,周围一片欢呼与兴奋,只有木木的耳边静得可怕,她仿佛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女孩眼前一片混乱,她冲出大堂…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吧,她什么也没记住,只记住了那旋转的牌子上,露出的第一个字是“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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