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失忆了,在这个动不动就死了的地方(指知乎盐选专栏),我觉得我还蛮幸运的。
我躺在病床上,那个自称是我母亲的人在病房里忙上忙下,一会儿问我喝不喝水,一会儿给我削削橙子。我安静地看着她沐浴在晨光里的忙碌身影,心里想:妈妈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直到一大群人进入病房。
“这个病人是脑部受了重创,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失忆。”一个好听但是略显清冷的男声响起,是我的主治医生刑明。刑明留着个寸头,面部线条硬朗,神情坚毅。要不是穿着白大褂,胸前包里还别着笔,很难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医生。
“今天状态怎么样?”刑明问我母亲。
“老样子。”母亲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嗨,安吉,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这次是问我了,自从醒来后周围的人都这么叫我。
“差不多吧。”我回答。
“老师,这位小姐是不记得所有的事吗?”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
“是的。”
“那么学习过的知识以及生活常识还记得吗?”
“她记得。”刑明回答道:“她是比较典型的逆向型选择性失忆。”
“安吉,你可以告诉我苹果的英语怎么说吗?”刑明的声音对着我而来。
一开始我非常反感他们总是测试我,更讨厌一大堆人就在我病床前讨论学习我的病情,但是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
“apple,A-P-P-L-E,apple。”我戏谑地用小学生的语气拖长了声音回答。
“那你记得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吗?”刑明没有管周围学生的笑声,冷冰冰地接着问道。
“蒸蛋,还有橙子。”我觉着无趣,望向窗外。这家医院的乔木似乎特别健壮,病房在一楼的我只能看到些粗壮的树干。
“你们看,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知道,但是受伤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刑明转头对着那群学生说:“这就是逆向型失忆的典型代表了。”
“她记得怎么生活,记得学过的知识,记得今早上吃了什么。但是她不记得从出生到现在所认识的人,所经历的事。”听到他这么说,我回头看他,只见他慢慢地看向我的方向,动作非常慢以至于我总觉得,他扭头的动作有点...
瘆人。
我突然感觉到周围有点冷,继而发现照在“母亲”身上的晨光消失了,整个画面像是有人旋转了调节光线强度的按钮,亮度正以一种非常均匀的速度往下暗。
我心里一沉,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当然她也不会记得,她为什么会撞到头,为什么会失忆。”刑明冰冷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兴趣盎然再次响起,我从他这次的话中听出了点病娇的感觉。
他可终于有点像医生了(无意冒犯!)。我一边想着,一边迅速起身翻身下床,伸手拉起坐在窗边的“母亲”。
因为我看见站在门廊那个位置的刑明,嘴角咧着诡异的弧度,眼里的泛着凶狠的青光,在越来越暗的环境中,缓缓地向我和母亲的方向移动过来。
我在心中盘算着:门口堵死了,全是青眼刑明和他的学生们,还好我病房在一楼,我们可以翻窗跑。
“妈,快走!”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却怎么也扯不动看起来十分瘦小的“母亲”。
我看了眼门廊那边,十分着急,因为刑明左右的学生似乎跟他是一个系列的,除了眼睛没有青光之外,剩下的都跟刑明一个样子,都齐刷刷地露着诡异的微笑缓慢地往我们这边靠近。
于是我先麻利地手脚并用翻过窗户,再伸手接着拉还在低头呢喃的“母亲”。
“妈!快点!”我的声音大了起来,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吼。
像是回过神来的“母亲”突然抬头对着我笑:
“你在叫我啊?”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松手想逃跑,却被“母亲”抓住了我去拉她的手:“你要去哪儿啊?你要听话啊,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心里真是千万个xxx呼啸而过,合着你们都是同一个“咧嘴笑”培训机构出师的吧,嘴角弧度一模一样好吗!?
我终于在青眼刑明抓到我之前甩掉了“母亲”拉着我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乔木林对面的楼跑去。
我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我醒来之后从来没有出过病房,但是我看到过对面楼栋有人。
那要是他们都是“咧嘴笑”专业培训出来的怎么办?
我自己给自己气笑了:啊呸呸呸!就不能盼着点自己好?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想这些的同时,我已经穿过那一大片乔木林到达了对面那栋楼。
2.
周围的环境已经暗如黑夜,这栋楼的走廊灯也都亮起。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乔木林那边我刚跑出来的那栋楼,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与眼前的乔木林一道,仿佛是一片黑洞,连是否真的存在过都不知道。
突然,这片黑暗中闪起两对青油油的光电。
我去。我心里暗骂:所以我那个好“母亲”也是自带青眼的高阶生物吗!?
边骂边转身往楼上跑去。
我拼命往上跑,脚上穿的还是凉拖鞋,一点都不跟脚就算了,还会发出响亮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这栋楼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之前我记得一直人来人往的啊。我心中疑惑,低头看了一眼脚上像个铃铛一样准确暴露我位置的拖鞋,心一横,把它脱下来拿在手上,赤脚在地上跑。
虽然还是有“咚咚咚”的声音,但是可控性高多了,我可以尽量轻一点,并且我冷静下来回忆,“咧嘴笑”们的动作好像都不算快。
我应该能甩掉,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心中这样给自己打着气,心里却狐疑不已:我感觉我已经爬楼梯很久了,为什么现在这边还有楼梯,我印象中这栋楼最多五六层。
想到这里我心里开始打起了鼓,因为我总觉得这里的楼梯十分眼熟。但是我自从苏醒之后,从来没有出过病房,为什么会觉得楼梯熟悉呢。
虽然这么想,我还是没停下脚步,继续往上爬。
直到我看到了楼梯转向平台的墙上,赫然写着3f。
我瞬间如当头棒喝,我爬了这么久,不可能只爬了三楼。
“鬼打墙?”是我第一个反应。
为了确认我的想法,我继续往上走,越过了三楼,继续往下一个平台走。
果然,这个平台的墙上,依然是圆形的牌子上写着3f。
我肯定是遇上鬼打墙了。
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接着硬着头皮再往上走半层,靠在走廊的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我的处境。
然而就在我透过走廊看向外面的时候,我惊呆了。对面那栋我刚逃出来的住院楼,灯火通明,并且有好多人影在楼上或走或跑,看起来热闹非凡。
我甚至能听到那群学生的打闹声。
等等,为什么会是学生?我对我的想法感到疑惑:那儿不应该是住院大楼吗?
我再仔细一看,那绝对不是什么住院大楼,那样长长的走廊,灯火通明的大开间教室,活力四射的人影。就连一楼,应该是我住的病房的地方,也有了长长的檐廊。
我突然觉得头很痛,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有好多碎片一样的画面在脑中闪过:空旷的教室,无尽的走廊,紧锁的厕所隔间,没人的天台...
一阵刺耳的铃声把我拉回现实,我睁开眼睛看着对面,那些人影随着铃声纷纷进了教室,整个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所在的走廊跟对面楼的走廊构造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现在也是在教学楼里?
我有些恍惚,突然我听到有人喊:“那个同学!还在走廊上逗留干什么!?听不到上课铃吗?”
我分不清楚这是对面楼的声音还是我所在楼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地一回头。
刑明的鼻尖正对着我的鼻尖,他泛着青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安吉,你在这里。”
3.
我被这寒意十足的画面惊醒,猛然睁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
刚才那是...梦?
我有点不可置信。我仔细回想,还是没有我是谁的记忆,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十分清晰。
“暖暖,你醒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我瞬间警觉,手抓着被子蜷缩起来,作自我保护状。周围太黑了,我努力地听着周遭的声音,心里想:暖暖是谁?
“你别害怕,我是妈妈啊。”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
妈妈?那个青眼怪?我狐疑。
我不敢出声,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握上了我紧紧拉着被子的手。
我吓得一个激灵,想要甩开,却没想到这双手十分有力,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放开。
“暖暖,你别害怕,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所以,暖暖说的是我?我不是安吉吗?
这些现在都不太重要。现在重要的是:
“为什么这么黑,没开灯吗?”我见反正逃不掉,只能开口道。
沉默,很长的沉默。
然后就是低低的啜泣声,我越发地懵了。
“阿姨,您别难过,这可能是暖暖大脑的自我保护。”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怎么还有个男的?
“暖暖,你忘了吗,你脑袋受伤了,然后,”女声强压着哭腔说道:“失明了啊。”
What?我无语,刚刚梦里我失忆了,现在你告诉我我不仅失忆了,还瞎了?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男声再次响起:“暖暖的脑部ct,还有核磁共振这些检查都显示,她的脑实质没有遭到破坏,所以我们都觉得,她现在的失忆和失明都跟心理因素有关。”
我内心:这该不会又是个医生吧?这个组合怎么这么熟悉。
“齐诺,”女声再次响起:“意思是只要她的心理问题能够得到解决,她是会好起来的对吧?”
叫齐诺的男人答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一般脑实质完好情况下的失明和失忆是可逆的。”
“你们等一下。”我感觉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或者说,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跑也跑不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有什么心理问题?”我觉得我自己抓到了重点,因为齐诺和我的又一个母亲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好好休息调养身体。”齐诺终于说道。
“对,对。”母亲接着说:“这个点了,你该是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让张妈做。”
岔开话题?我思考着:我不会是刚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吧。
“你们不想说就算了。”我真的想破罐子破摔了:“我要吃醪糟粉子。”
“嗯好好,有胃口就好。”母亲欣喜地说道:“我这就去叫张妈做。”
“小齐,你在这里陪陪她,我去去就来。”母亲似乎对这个齐诺特别放心,让我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但其实对我来说,这个母亲也不见得就比这个叫齐诺的男人安全多少。
卡擦,砰。我听到门一开一关的声音。
”齐诺?”我竖着耳朵听着声音。
“我在。”齐诺回答。
“你是医生?”
“是的。”
“哪方面的?”我总得知道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精神方面的。”齐诺似乎也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确实是精神方面有问题。”我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齐诺听。
他并没有回应我。
“你,认识安吉吗?”我好奇地问出口。
“认识,你想起她来了?”齐诺没有特别惊讶。
但是我惊讶啊:安吉,不是我吗?
“不知道算不算想起来,”我是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跟前的母亲和这个叫齐诺的值不值得信任,但是我确实别无他法:“她是谁?”
“哦,你还没想起来她是谁啊。”这次轮到齐诺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不要着急,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齐诺定了定,接着说:“正如我刚才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你的身体,只有身体强壮起来,精神方面才能更好地恢复。”
我不知道应该再问点什么,又或许,我想问的太多了,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受伤了?为什么会受伤?心理疾病又是什么?为什么会严重到又失明又失忆?
我到底是谁?安吉又是谁?刑明是谁?梦里那个母亲又是谁?
可能见我神色复杂,又没有答话,齐诺轻叹了口气,说道:
“暖暖,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一定记得,勇敢去面对一切,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这下我相信他是心理医生了。(无意冒犯!)
4.
母亲端来的醪糟粉子还加了两个荷包蛋,吃完之后我觉得周身暖呼呼的,有点安逸地躺在床上,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中,隐约听到了一首歌,旋律十分熟悉,似乎是赵董的《八里香》。(狗头保命)
再次醒来,完全没有浑身上下都睡舒服了的感觉,相反,哪儿哪儿都僵硬得很。
嗯?我怎么是趴着的?
慢慢地抬起头,强烈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下意识地眯着眼睛。
我的眼睛能感受到阳光?然后,周围为什么这么吵?
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虽然有点曝光过度的感觉,却也让我再度陷入了茫然。
这是间...教室?
一个扎着马尾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讲台上擦黑板,明晃晃地阳光照在黑板上,和空气中的粉笔灰一起,形成了丁达尔现象。
“安吉,这黑板你还要擦多少次?”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向后门的位置。那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抱着一摞书的女人。
安吉?我又变成安吉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中年女人突然看着我说:
“温暖!都睡到放学了,别在学校逗留,赶紧走!”
还没等我弄清楚怎么回事,她已经转头离开。
我若有所思地回头,却发现刚刚还吵闹无比的教室已经十分空旷。只剩下我,还有刚刚在擦黑板的马尾女。
“安吉?”我试着叫了一声。
已经转过头来的马尾女抬头看我。真是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齐齐的刘海,白皙的皮肤,加上那双轮廓很深的大眼睛。
美女啊!我在内心感叹,所以这美女是我?
哦不对,我是温暖。我想起刚刚那个应该是老师的人叫我的名字。
跟齐诺他们说的暖暖应该是一个人吧?
我佩服自己已经开始适应现在这种毫无章法的情况了。我就当自己是在玩儿古老的rpg游戏,慢慢搜集线索,找出我是谁得了。
我在脑里演小剧场的时间,安吉已经走下讲台,收拾好东西走出门了,丝毫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熟练地提起挂在椅背的双肩包,往肩上一挎,便追了出去。
一出教室门,我整个人呆住了,突然感觉到万分惊恐,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因为,我分明看到,这个视野,跟刑明追上我的那栋教学楼,一模一样。
我整个人都紧绷起来,那时候的寒意和慌乱瞬间席卷了我,我仿佛感觉刑明那双青色的眼睛就在我背后盯着我。
“哟~安吉~舍得出来了?”
我被一声尖锐的女生惊得回过神来,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对面的教学楼上,零零星星的人背着书包在往楼下走。
左右望了一下,走廊空空的,并没有刑明的身影,我稍微放下点心来。
大脑短暂地宕机之后重新启动,我开始认真分析起我的处境。
虽然我失忆了,但是就之前两段经历看来,我更愿意相信齐诺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毕竟在那里我没有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所以跟遇到刑明时候场景一模一样的这里,一定不是真实的。
我这么想着,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让我不适的地方。因为我意识到,我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当时刑明追上我的地方,那么我右手边的这个楼梯,应该就是我当时怎么也爬不完的楼梯了。
5.
想到这里,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从这个楼梯下去。
果不其然,我向下看去,那个转角平台上面写着3f。
而平台上,三女一男围着安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刚刚那尖锐的女声,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女的发出的。
见我出现在平台上,那个男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嗨,暖暖,一起玩儿玩儿吧。”
“温暖,今天还管闲事儿吗?”一个短发女开口道。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心结,那么我的想法应该成立。我完全不想理会他们的话,也没空去顾虑安吉求助的眼神,抬脚就往楼下走去。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那个男生伸手来抓我。
“别走啊暖暖,上次你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我侧身闪过他伸出的手,并不答话,加快下楼的脚步,三步并着两步,已经到达了二楼的平台。
“知道怕了就好~”那个声音尖锐的女生斜眼看我道:“不该管的别管,还真当自己圣母玛利亚呢。”
我抬头回望了他们一眼,安吉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
如果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如果这是我的心魔,如果...
想到这里,我头也不回地继续从二楼平台往下走。
刚走了两阶,就听到熟悉的猥琐男声音响起。
“嗨,暖暖,一起玩儿玩儿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个世界并不真实,因为刚刚到二楼平台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这几个人,他们是在我下这两阶的时候突然出现的。
这,是个循环。
但是我要怎么打破这个循环?
我还没想明白呢,短发女开口了:“温暖,今天还管闲事儿吗?”
我看向用眼神向我求助的安吉。她太害怕了,整个身体都在抖。而站在她对面的声音尖锐女,手里的手机正在放着十分嘈杂的视频。
”啊!不要!啊!“视频里面少女求饶的声音十分刺耳,还伴随着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这是校园霸凌的戏码?我十分怀疑,因为虽然我不太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自我认知应该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为什么心魔会是这?
我甚至在思考这个世界里的安吉会不会就是我,现在的我需要给她救赎才能摆脱这个心魔。
但是我,没这么怂吧?我开始自我怀疑。
见我杵在那里没有理会他们,短发女的怒气值飙升:
“温暖!我劝你少多管闲事!上次虽然我们也挂了彩,但是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对啊,而且今天可不止我们,吴谦也在,你要是再替这个死丫头出头,保证没你好果子吃!”尖锐女声的主人道。
原来如此,应该是干过架了。我心里对自己十分赞扬,然而也更坚定了安吉不是我的想法。
可是按照我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方式,要处理校园霸凌只有一个简单的方法。
“怎么?想摇人?”猥琐男见我从双肩包里翻出手机,开始往台阶上走,看样子是想来抢。
“哦那倒不是。”我悠悠地调出录像功能,先对着四个女生,然后镜头移到猥琐男这边,刚好怼上他抬起的大脸。他见状脚下一滞,愣在原地。
“来来来,看看校园霸凌的j人们。”我看着屏幕里懵逼的大脸开口:“这个男的叫吴谦,爱好就是霸凌女生。”
我话还没说完,吴谦就要伸手来抢我的手机。还好我早有准备,手一晃顺势转身往回跨了两梯,然后再转身回来对着他们说道:
“抢了这个没用,你们之前录的那个,够判刑了。”吴谦听了我说的这话,没有再动了。我见状把镜头又转回了平台上的四人。
“怎么样?你们仨要不要也自报一下家门,方便警察叔叔抓人?”
“切,抓了又怎么样,我们未成年,说两句也就出来了。”短发女不屑地笑道。
“你看,就是这个态度,不知悔改,罪加一等啊。”我接着说:“满14了,可以判了,吃了没文化的亏吧?”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他们满没满14,诈一把不亏,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多跑几次楼梯重置一下。
6.
他们明显迟疑了,看来我是诈对了。
“快滚吧,现在滚我们就不计较了。”我一心想着快点解决救下安吉,也许循环就打破了。
“文思,我们把这个死丫头手机里的视频删了不就好了,有什么好怕的。”尖锐声音对着短发女说。
文思听完摆弄着手上的手机,看样子是想要删除。
“没用。”我接着说:“你们有胆子录,就想不到会传出去?我早就存了。”
文思听完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恨恨地看着我。
“这就对了,”我接着越过吴谦,边往平台上走,边说:“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我也可以都传到网上,看看到时候你们被网暴更惨,还是现在被你们霸凌的人更惨。”
没想到,我这句话刚出来,安吉就突然激动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传到网上!”
这猪队友!我内心暗骂,几个女生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发啊~到时候怕是安吉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哦!”尖声女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转了好几个弯儿,恶心极了。
我刚好也走到了她们身边,收起了手机,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好听,三个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管呢。”我冷冷地盯着文思说:“里面也不是我,我就负责弄死你们就行。”
文思明显被我盯得有点虚了,但是还是保留了一些倔强,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说:
“今天就算了,温暖,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这反派经典台词,真不错。
我看着他们四个离开,准备去捡文思丢在地上的手机。
“你别哭了。”我一边弯腰,一边给旁边呜呜咽咽的安吉说:“这种人,你越哭他们就会越欺负你啊。”
没想到我话还没讲完,安吉竟然哭着往上跑走了。
“诶你,”我有些无语:“你的手机。”
听着小跑的脚步声一直往上,我只能跟了上去,没想到,一路就跟到了天台。
我刚踏上天台,就看到了站在女儿墙上的安吉。
“你这是做什么?”我有点着急了,这姑娘反抗霸凌的勇气没有,却有勇气跳楼?
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安吉留给我一个十分凄凉的笑容,纵身一跃。
?????!!!!!
我十分震惊,一时间都忘了我在并不真实的世界。
我跑到她刚才所在的位置,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体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
我的头开始剧痛。
脑海里开始闪回各种画面。我似乎并不是站在天台上看她的s体,而是就在楼下,她的面前。
我可以看到各种细节,迸出的脑浆,流成一条线的血液。
还有她没有闭上的,直勾勾看着我的眼睛。
我抱着头蹲下,想要缓解头痛,但是画面实在太真实,让我觉得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头痛才慢慢减轻。
我疲惫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改变。我还在这里。
我感觉自己失败了。
所以赶走施暴者并不能结束这循环。结合我刚刚看到的画面,不难想到,结束这循环的方法是:
阻止安吉的死亡。
7.
有了目标,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我拿起掉在我身边安吉的手机,发现刚才文思并没有删除视频,只是按到了暂停,暂停着的画面一片混乱,肉色占了大部分屏幕。
我按下播放键,想看看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让安吉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我一直认为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性再看校园霸凌,承受能力会好一些。然而我错了,当我真的完整地看完这个视频,我才明白安吉为什么哭着说不能传上网,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活不下去。
关上手机,我已经完全被愤怒支配了。我狠狠地捏着手机,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楼下走去。
如果我想得不错,那么...
果然,我又在3f的平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嗨,暖暖,一起玩儿玩儿吧。”
同时,我刚刚握着手机的手感觉一空,手机消失了。
我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洪荒之力。看着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眼前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对安吉,一个还未成年,花一样的女孩所做的事情。
吴谦见我不答话,果然就往楼梯上来,打算拉我。
我看准他低头往上迈步,单脚受力下盘不稳的时机,一脚踹在他脸上。
吴谦“啊”地一声,重心不稳往后仰去,手准备去扶旁边的栏杆。
可不能让他站稳了。我抡起早已取下来的双肩包,狠狠地朝他的手臂挥去。果然,他彻底失衡,一个趔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吴谦一路滚到了转折平台,摔得七荤八素,一直哎哟哎哟地蜷缩在地上吆喝着。
“温暖你疯了吗!”声音尖锐女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我吼。
这个声音就是安吉被侵犯时的背景音,我听着火更大了。三步并着两步走到她身边,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抬左手作扇巴掌状,她举手想来挡,趁着这个间隙,我换右手薅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拉,她整个身子都弯了下来。
我顺势拖着她往楼梯走,文思这会儿是刚反应过来,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来拉我。
我用右手挡开她,从另一边将尖声女丢下了楼梯。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然后就是令人舒心的“哎哟哎哟”。
文思见状准备下去扶她,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用手肘抵住她的喉咙,按在墙上。
“我之前真是对你们太客气了。”我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早知道你们混账到这种地步,就不会还好好跟你们讲道理!”
“你...”文思断断续续说:“你什么...时候...”
“闭嘴!”我很艰难才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出现在安吉身边,不然我保证,你们会感谢我今天下手这么轻!”
我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看着文思眼里露出害怕的神情,松开了手。
文思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拉起了还躺在地上的吴谦,再一起下去搀起尖声女,跌跌撞撞地走了。
我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下删除键,删除了视频。
安吉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心中轻叹,在这样的年纪,遭遇这样的事情,确实很难接受。于是我开口道:
“视频我已经删掉了,但是你也知道的,备份不止你手机里有。”
安吉双肩轻颤了一下,默默地点点头。
“但是你不应该害怕那段视频,应该害怕的是他们。”我接着说:“因为那是他们犯罪的证据。”
“可是...可是他们说...”安吉颤颤巍巍地说。
“未成年是吧?”我叹气:“你不也是未成年吗?”
安吉终于抬起她又低下已久的眼睛:“他们会受到惩罚吗?”
我一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错误,不是你的。你要做的,是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哦,是齐诺说给我听的。
8.
我再醒来,又感觉在那个温暖的床上了。
整个人都放松舒服很多,身上也感觉暖暖的。
看来我是成功了。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齐诺。
“暖暖,你醒了。”
我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了一个清秀的脸庞。轮廓不算分明,没什么攻击性,甚至有点娃娃脸。
“齐诺,你原来长这样。”我笑盈盈地说道。
齐诺本来寡淡的脸上出现了些许惊喜:“能看见了,挺能耐。”
“谢谢夸奖。”我权当是夸我了。
“齐诺,安吉是我同学?”我还是想把我的猜测印证一下。
“是,你想起来了?”齐诺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开心。
“嗯,大概吧,她,死了吗?”
“是的,”齐诺说道:“你念书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因为在她死前,你看到过她被霸凌,但是没有出手相助,所以一直自责,这在你心里是一道坎。”
“我没有出手相助?”我心里疑惑着,安吉坠楼后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突然觉得头很痛。
“你怎么了暖暖?”齐诺见我脸色不好,马上说道:“那不是你的错,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过了一会儿,我的头没那么痛了。
“你不要着急,其实现在你已经能看见了,其他的事情不用那么着急想起来。”齐诺喃喃道。
我听着他温润的声音不停地安慰着我,心里也踏实了些。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掀开被子下床打算走一走。这虽然是我的房间,但是我毫无印象。看着不大,总体是浅色调的软装,感觉还是窗明几净的。
可能是太久没有下床行走,齐诺看出我有些乏力。但是我谢绝了他的搀扶,想要自己感受一下这真实世界。
落地窗边放着一张白色圆桌和两把椅子,我打算慢慢走过去,坐在桌旁看看窗户外的景色。结果还没走到桌边,就看到桌上摆着的相框里面,赫然放着我在最初梦魇里那个“母亲”的照片,在“母亲”旁边,是一个笑颜如画的年轻女孩儿。
我身体一震,直直地跌落下去。
齐诺见状一把抱住了我,我没有倒地,跌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齐诺顺着我的眼光看去,看到了那个相框。
“那个,”我用下巴示意就是那个相框:“里面是谁?”
“阿姨和你。”齐诺温柔地回答:“你还是先回床上坐一下吧,太虚弱了。”
他搀着我回到床上,安顿我靠着以后说:“我把相框拿给你?”
“不!”我第一时间否定,但是冷静之后改变了主意:“还是拿给我吧。”
齐诺把相框拿给我,我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短发,大眼睛双眼皮,笑得嘴角高高扬起,看得出来心情十分飞扬。
我再强制自己看着相框里的“母亲”,她虽笑得和煦,我却生怕她突然眼冒青光朝我扑过来。
想到梦魇里她瘆人的眼神和抓着我手臂那冰凉的手,我觉得全身发冷,还没等我做出反应,齐诺轻轻地从我手里拿走了相框。
“不舒服就别看了。”不愧是心理医生,当然也许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齐诺问道:“你是不是还想起来什么?”
9.
“我之前梦到过...这个妈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叫她,我没有想到她真的是我母亲。
“这个妈妈?”齐诺说道:“是在不太好的情景里?”
“对,”我觉得很疲惫:“在梦里,她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齐诺一时间没有答话,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暖暖,那现在这个环境是不是会让你不安?”
让我不安?我也不知道。严格说来,自从我醒来所有的人事都让我不安。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要靠猜。
见我不说话,齐诺接着说:
“不如我们换个环境,到我的办公室去接着治疗。”
我有些迟疑,我实在不想去陌生的环境了,那更让我不安。
“其实,”齐诺见我不回话,又说道:“我也一直觉得,让你远离你的母亲,可能病情会有比较大的起色。”
“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解。
“因为安吉的死,你一直觉得是你和你母亲两个人的错。”齐诺说道:“这可能也是在你的梦里她化身怪物的原因,在治疗的梦中,一切人事物都是你想法的映射。”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我追问。
“我们去我办公室吧。”齐诺再次提议:“边走边说。”
我没有再拒绝,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跟齐诺出了门。
坐上齐诺的车,缓缓地驶出小区。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等不及。
“你这性子,真的急。”齐诺轻笑,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心情明显比之前都要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之前你告诉我,安吉一直以来都被霸凌,你们私交并不深,所以你也不知道。”齐诺见我实在想知道,便边开车边说道:“直到有一天被你在小巷子里碰到了,你看不下去,出了手。”
这个在我梦里也出现了,应该就是文思她们说我挂彩那次。
“然后你想报警,被安吉拦了下来。”
我当时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学生,主意不定也是有可能的。我在心里盘算着。
“暖暖,你在听吗?”齐诺问道。
“那跟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直接回答齐诺。
“你回去以后告诉了她,她不让你报警,并且告诉你以后都不可以再去管这种闲事。”齐诺回答。
“为什么?”
“阿姨没有说,但是我们分析应该是跟你爸当时刚刚过世不久有关,阿姨身心俱疲,害怕你卷入什么不好的事情。”
“哦,这样。”
“你说阿姨当时声泪俱下,让你负罪感很重,觉得自己没有体谅母亲,所以你也动摇了。”
换谁不会呢,我心里想:如果真如齐诺所说的,母亲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让她再担心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当你再次遇到她被霸凌的时候,便选择没有出手,而是离开了,结果...”齐诺说到这里转头看了我一眼:“她却死在了你面前。”
所以我梦里的那些她去世时候的画面,果然都是我亲眼所见吗?
“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直没能走出来。”齐诺叹了口气。
“她小小年纪就被毁了清白,可能对她对我的冲击都太大了。”我喃喃自语,努力还原十几岁小女孩的心境。
“毁了清白?”齐诺的声音明显一震:“没有啊,她...”
我疑惑:“梦里是这样的,现实不是吗?”
齐诺没有再接话,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有什么问题吗?”见齐诺不说话,我更懵了,难不成我还自己往里面加情节?
“没...没什么。”齐诺似是稳定了下来:“据我了解是没有的。”
“那为什么在梦里我会...”
“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自主意识加重了情节吧。”齐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说起来,齐诺,”我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是一直都是我的心理医生吗?”
“暖暖,”齐诺温声叫了我一声,车也刚刚到停车场停下,他转头看着我,眼睛里流光溢彩:“是因为你,我才做的心理医生。”
10.
我们下车后一路到了齐诺的心理咨询室,恰逢休息日,这里基本没有人。
而我也基本了解了我和齐诺的关系。原来我们双方母亲是闺中密友,我们自己也算是青梅竹马,幼儿园到初中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后来我上了本地的高中,而齐诺跟随派出国工作的父母一起,到了国外念书,我们就此分开。
“没想到你刚到高一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齐诺似乎有些自责地说:“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出去,你也许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们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是连体婴。”我蹙眉:“你这么想大可不必。”
齐诺听我这么说有些失落,他说道:“我也不能看你一直被自己折磨,所以我在大学就学了心理学。本想着学成归来就好好地陪着你,让你忘了那些事,没想到...”
“没想到?”
“你遭遇了车祸。”齐诺接着说:“脑部受到重创,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之前在梦里,那个刑明所说的,也有部分是真的?
“齐诺,刑明是谁,跟我是什么关系?”既然母亲和安吉都是真实的,那刑明也应该是真实的?
“你怎么会记得他?!”齐诺语调突然升高,吓了我一跳。
见我吃惊的样子,齐诺立马稳住了情绪:“不好意思,因为他一直缠着你,所以我有点激动。”
“缠着我?”
“嗯,之前你跟我说有人一直对你穷追不舍,就是他。”齐诺多少有点咬牙切齿。
“所以在梦里刑明也一直追着我?”我接着问。
“在梦里也?果然是阴魂不散!没什么,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不必太在意。”齐诺狠狠地说。
“我不太明白,如果真是什么不重要的人,为什么在梦里他的形象那么清晰?”我觉得齐诺的反应非常不对,越发地想要问个明白。
“当然会清晰,因为他就是害你出车祸撞到头的人!”齐诺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暖暖!你不要在意那个人!是他让你变得不幸!”
齐诺突然来的不稳定状态让我有些害怕,他的手抓得那么紧,我的手臂生疼。
“你弄疼我了,请放手!”我努力压住颤抖的声音,郑重地说,希望他能稳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我似乎错了,刑明这个名字好像就不能在齐诺的世界里出现,他突然变得有些癫狂。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想带着你逃跑,你们根本就不会出车祸!”齐诺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往他的身上扯:“暖暖,如果不是他想阻止我们在一起,如果不是他!”
我被他强硬地揽在怀里,十分难受,但是他力气很大,我根本推不开。我很快意识到这样不行,齐诺似乎精神上已经有点问题了,但是我们力量悬殊太大,来硬的不行,我必须想点其他办法。
“是嘛?”我停止挣扎,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所以是因为他我们没有在一起?”
“对。”齐诺见我顺从了些,声音也不再尖利:“他趁我不在,骗走了你,不知道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你答应了跟他在一起,还对我避而不见。”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他一个半路出来的人明白的,你说对吗,暖暖?”他突然声调一转,温声对怀中的我说。
“是。”我附和着,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我可以趁着他不备逃开他,但是只是暂时的,刚才一路进来根本没什么人,我就算跑出去了,也不一定都逃走。
该死,我刚才为什么会答应他出来!
“暖暖,既然现在刑明已经死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我在海南有房产,你那么喜欢大海,我们去那边重新开始,好吗?”齐诺双手握着我的手臂,将我从怀里拉了出来,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好机会!我趁着他手上转换姿势放松了些,两手从内往外将他的手打开,往后退了几步到门口,终于暂时摆脱了他的控制。
“暖暖?!”齐诺有些恼:“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小白脸!?”
见齐诺马上又要上前来拉我,我马上开口道:
“不是的!我愿意跟你去海南!”
齐诺听到这句话,终于停下了动作,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暖暖!你终于想通了!”
突然,我身后的门咔嚓打开,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我可不同意。”
然后我突然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11.
“刑明!”齐诺的脸色阴冷得仿佛可以滴水,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
刑明?我这是什么命!掉狼窝了吗?
我僵硬地抬头,可不就是那个青眼妖怪嘛,除了没有青眼。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齐诺说出来的话让我后脊一凉。
“有什么奇怪的。”刑明慢慢直起身来,顺势将我拉到身后:“如果你知道我没死,怎么可能安心给暖暖治病,又怎么能搞出今天这一出,露出尾巴?”
“是阿姨。”齐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她一直跟我说你已经死了,她从来没骗过我,我那么信任她!”
“她是看着你长大的没错,但是再疼你,知道你要害她宝贝女儿,也不可能还帮你吧。”刑明不冷不热地说。
“我没有要害暖暖!我爱她!”齐诺突然转头看着我,这癫狂让我有点害怕,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病娇?我内心默念。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你自己知道!”刑明狠狠地打断他,厉声说道:“而且你明知道她会坐我的车,依然为了你的私欲给我下药。”
“我....我....我只是想杀了你!我让她跟我走!”齐诺看着我说:“你为什么拒绝我!你已经是我的了!为什么还要跟他走!”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问我啊。我内心是崩溃的。
“当然是因为她爱的是我。”刑明似乎是在刻意激怒齐诺:“纵使你用了那些肮脏的手段。况且,你以为你放那点药真的能置我于死地?”
“当然可以!你有心脏病!那药只需要一点点,一定可以要你的命!”齐诺被刑明的话彻底激怒了,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你们都听到了?我觉得可以抓人了。”刑明突然后退一步对着门外说了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刑明一把拉了出去,然后看到几个身穿警察服饰的人鱼贯而入,扣住了齐诺。
齐诺在被带走之时还试图来抓我,被警察叔叔们强制带走了。
只剩下我和刑明了,我整个人都很恍惚,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又让我头开始痛,脑子里飞过很多片段,却一点都连不起来。
“暖暖。”刑明轻声唤我。
“你能三句话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实在害怕他突然青眼。
“不能。”刑明简单拒绝:“但是我们应该需要去警局录笔录,我可以边走边给你解释。”
警察叔叔总不能是坏人。我又在内心说服自己,不然我真不敢走。
“有什么问题,你问吧。”在车上,刑明和我一起坐在后座,顺便抬头给正看着后视镜的司机示意了一下,司机很快降下了挡板。
“我们是什么关系?”
“恋人。”
“我们为什么会出车祸?”
“去见齐诺的时候他给我下了药,开到半路的时候我心脏病因药发作,撞上了柱子。”
“然后你就死了,我就失忆了。”
“暖暖...我还在这儿...”
“那你为什么没死?”
“我喝那饮料的时候发现不对,假装喝的。”
“也是那个时候你跟我妈说的,齐诺要害我?”
“不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刑明说:“其实我很快就醒了,你妈妈来的时候我告诉她,齐诺下的药。”
“那为什么?”我还没说出口,刑明打断了我:
“为什么没有揭穿齐诺,反而让他留在你身边?”
我不作声,这不是让我身处危险么。难道仅仅是想让他亲口承认自己下药,好抓他?
“因为我虽然不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他可以治好你一直以来的心病。”刑明看起来有点不甘心:“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特别是当他真的关心你时。”
“不是为了抓他么?”
“不全是吧,我早就在他的咨询室装了窃听和监控,还复制了他咨询室和家里的钥匙,也找到了他下药的证据。当然是他自己亲口交代更有说服力,但是没有阻止他见你的主要原因还是想让他治好你。”
“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看向窗外,觉得十分疲惫。
“对不起。”刑明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没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后记1.
我叫刑明,出生在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我的父母白手起家,乘上了房地产的东风,打拼下了不错的基业。
然而有钱之后,父母都变了心,各自沉醉在自己新的温柔乡里,全然忘了我这个儿子。
所以从小,我除了钱以外,什么都没有。我不相信爱情,毕竟像我父母那样相濡以沫成长起来的,都会相互背叛,还有什么爱情值得相信?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终于将小小的家族企业做大做强,一直到现在的集团公司,准备五年内上市。
没想到命运却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了暖暖。她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暖,而且,有趣。
她自立自强,乐观开朗,聪明伶俐。她像阳光一样照在我死水一般的心上,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想要拥有一个人。
然而在进一步了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有个心结,那源自青春期时代她没有出手相救一个被霸凌而死的女孩。她一直将女孩的死归结到自己头上,也因此与母亲产生了隔阂。
我很心疼她,试着努力和她一起克服这个心魔,还试图让母女俩消除隔阂。终于她答应了和我在一起,但是她还是时常梦到那个女孩死去的情景,晚上哭着醒来。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发小回来了,是个心理医生,叫齐诺。
我承认当我知道那是个男人,和她还是青梅竹马的时候,十分嫉妒。但是因为暖暖一直十分抗拒看心理医生,我想有个她熟悉的人,治好她一直以来的心病,也是好的。
所以我强压住自己心理的不适,看着他俩一直以治病为由接触着。
直到那天我去接暖暖,齐诺破天荒地邀请我喝一杯。饮料一入口,我就知道有问题,但是为了他不起疑,我还是佯装喝完了,然后趁着他俩不注意,将饮料吐了出来。
也许是残留的饮料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我本身的心脏病,在开车载暖暖回去的路上,还是出了车祸。
我醒了之后,暖暖的母亲来看我,我跟她简单地说了齐诺下药的事情,她一开始还不太愿意相信,于是我请她先隐瞒我没有死的事实,让齐诺先治疗暖暖的心理疾病。
而我,则开始着手调查齐诺这个人。
我用了些手段弄到了他家和咨询室的密码,然后潜进去安装了摄像头和监听器,看能不能弄到他下药的证据。
不出我所料,终于让我发现了他把药放在家里的抽屉里。
然而,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迷奸了暖暖,还录了像,监控的回放里看到他昨晚正拿出来看。
我血气上涌,打算立马办了他。却被准备来跟我交流信息的暖暖的母亲撞个正着。
“暖暖和齐诺不见了。”阿姨颤颤巍巍地说道。
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我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际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我需要冷静,他现在应该还不能带她去远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齐诺家和咨询室的实时监控,正好看到咨询室的门被打开。
我马上联系了熟识的警察,因为窃听窃视的资料都不能做证据,也不能无故搜查民宅,所以一直按兵不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我带着他们到了咨询室,终于拿下了齐诺。
暖暖看起来十分疲惫,也为她没有恢复记忆而感到失落无力,但是我却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全新的开始。
不管她的记忆恢复与否,我们的故事都可以刚刚开始,况且,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更好。
而齐诺,就先让他在监狱里呆着吧,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暖暖,有些帐可以慢慢再算。
后记2.
我是齐诺,
我是心理医生,
我早就准备好了精神鉴定书,
我会很快出去,
再去找你。
暖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