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鱼的杨大爷刚放下担子,筐里的鱼还在蹦着,王大妈就像等了许久似的冲上前:“帮我看着摊子啊,中散大人又在打铁了,我可等得好久了。”说罢,双手在身上拍打了几下,匆匆向街口走去。
中散大人上次打铁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髡县的姑娘们在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中散大人再一次的“打铁真人秀”。
杨大爷看着竹筐里仍然不断跳动的鱼,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吆喝是没什么用的,如果中散大人打铁能早点结束的话,鱼还新鲜倒不至于一点也卖不出去。
王大妈回来的时候,杨大爷的鱼已经臭了,上面落满了苍蝇。王大妈收了摊,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杨大爷:“你知道钟会吗?”杨大爷摇了摇头。
杨大爷自然不认识,但是没过几天,髡县的人们都知道了这个人的来头。
“叔夜,今天心情不错啊。”向秀一遍关掉炉子一遍问。嵇康没说话,他拿起刚铸成的农具,放在角落。慢慢踱步走进后院。向秀兀自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嵇康家后院有一个池子,旁边种了几株柳树,嵇康脱了衣服,跳进池子在里面泡着。向秀关了炉子也到了后院,终于下定决心问道:“今天钟会那事,叔夜你真的不准备做些什么吗?”说着顿了顿,“要不我去问问山涛?”
嵇康依旧没有说话,他双手撑在地上,双目闭着,很惬意的样子。向秀自觉无趣,默默离去。
山涛书桌上始终放着嵇康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信《与山巨源绝交书》。他并不经常拿起它,但一抬眼它总在那里。终于他伸手要去触碰那封信的时候,家仆匆匆走到他身后,小心地说:“大人,向秀来了。”
山涛缩回伸出去的那只手,“叫他来书房吧。”待家仆离开书房,他匆忙将那封信隐藏在厚厚的书卷中。
向秀步履匆匆地走进书房,开门见山地问:“巨源兄可知叔夜受陷害之事?”
山涛知道向秀说的是嵇康为吕安作证一事,他点点头。向秀又问:“那你可有解救叔夜的方法?”
山涛却摇摇头,向秀却像炸了毛的猫:“你身居朝堂高位,难道连这件事都不愿意帮忙吗?”山涛依旧没有说话,他转过身,踱步走向角落的阴暗。
向秀愤然离开了,临走时候像是听见山涛的低语:“向秀,难道你还不了解嵇康吗。”
向秀愣住了。
向秀回到嵇康家的时候,嵇绍在昏暗的灯光下拿着棋谱出神的看着。向秀安慰了一会长乐亭主,走出了院子。皎洁的月光下,他看见嵇康家门口躺着一个酩酊大醉的人。
那是阮籍。
后来,司马昭拜他为散骑侍郎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嵇康问斩那天阴霾的天空,还有那曲《广陵散》。“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他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