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大道广泛流行,左右上下无所不到。万物依赖它生长而不推辞,完成了功业,办妥了事业,而不占有名誉。它养育万物而不自以为主,可以称它为“小”,万物归附而不自以为主宰,可以称它为“大”。正因为他不自以为伟大,所以才能成就它的伟大、完成它的伟大。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大道周流不息,没有什么可以控制它。
“道”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它不但是宇宙万物的来源,更是支持万物生长和运动的源泉,所以是“道”在左右宇宙万物的生死存亡,无论是日月等天体的运动,还是做为生物的人,还是人类社会本身,都必须遵从“道”,是它给了宇宙中一切事物永恒的生长和发展规律,因此做为宇宙的一员,人类是不可从妄自尊大的,也是不可以背“道”而驰的。
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依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宇宙万物依靠“道”的支持才得以存在,但它却从不裁制万物,它让万物各具形态却从不认为有功,它养育万物,却从不把自己当作万物的主宰,常常表现出无欲无求的状态,因此可以称之为小。
“道”生养万物却能任万物于自然,任由它们名适其性,各遂其生,各得其所,“道”给万物充分的自由,万物才能按照自己的本然自生自长,这就是“道”的无为精神,又因为它无色无味,无形无状,所以在世人眼里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这一节实际上是用天之“道”的无为精神来引申君之“道”,在老子生活的年代,私天下的势头已经开始出现,统治者自以为万民都得靠他才能生存,所以就随意地用严酷的刑罚来制裁他们,统治者自认为有功于民众,就把自己打扮成救世主,然后任意地盘剥和压榨他们,老子打江山,儿子有权继续奴役民众,统治者自以为牧养万民,就可以成为他们的主人,就可以横征暴敛,就可以随便将他们送上战场,就可以视他们的生命如草芥。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正因为“道”从不把自己当作万物的主人,所以万物都归附于它,因而成就了它至大无外的特性。
“道”顺任万物的自然状态,不去干扰和改变万物的自然天性,因此万物表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飞鸟可以尽情地在天空中翱翔,走兽可以在林间自由的走动,鱼儿可以在水中尽情地嘻戏,所有的一切都是和谐自然的。如果说“道”是小,是看不见的,那么大就是“德”,是可以看到的,上述景象就是天地之大“德”。
君之“道”,首先应当做动“不辞”,就是不要把民众当作自己的私有物品,同时也不要把国家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任意处置,要树立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等等这样公天下的理念。
其次是“不名有”,就是认为自己解放了民众,就可以自恃己功,无条件地向民众和社会索取能够满足欲望的东西,这样新的盘剥和奴役又将重新开始,那么之前的解放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不为主”,不要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就可以主宰万民,任意剥夺和役使他们生命和身体。
当统治者遵照这“三不”原则去对待民众的时候,大概就可以实现无为而治了,民众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天赋而自由发展,不再受到来自上层的干扰和破坏,同时来自上层的盘剥,奴役和压榨也没有了,社会矛盾也随之消失,然后所有的人都可以各逞其能,各显其才,因而社会呈现出物阜民丰,国泰民安的盛况,这就是君之大“德”。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道”始终保持谦下并以“小”自居,所以才能最终成就大“德”。
“道”是“德”的根本,“德”是“道”的体现,“道”是一种无声无息,无形无状的形而上的存在,所以称之为“小”,而“德”是可以感知的具体存在,所以称之为“大”,统治者只要遵从“道”而实行无为而治,只要不把自己放在民众之上,并且能为民众提供自由和保障,便可收获国泰民安,天下和谐之大“德”。
清朝的曾国藩被称为帝制时代儒家最后一位精神领袖,左宗棠年轻时怀才不遇,后曾国藩曾拒见他做了浙江巡抚,但是因为洪秀全的儿子洪天贵的下落,两人在朝廷打起了笔墨官司,致使二人交情交恶。即使这样,曾国藩在左宗棠出兵平定新疆之时,也是大力支持,因此人称“曾左”,就是说“曾国藩眼中常有左公,而左公眼中则无曾公”(左宗棠的侍卫语),大功告成,道从不邀功,曾国藩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