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楼梦》几首诗词的英译

文/你好唐小山

图/来自网络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Pages full of idle words,Penned with hot and bitter tears!

All men call the author fool,None his secret message hears.


《红楼梦》英文版本翻译者大卫•霍克斯,是著名的汉学家,对中国文化有着极深刻的造诣。在他年轻时,就翻译了《楚辞》(The songs of the south)。

1970年,霍克斯开始着手《红楼梦》的翻译工作。而在此之前,全世界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英文译本,只有节选本。而且,很多翻译都不准确,甚至存在不少错误。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把林黛玉的人名,翻译为“Black Jade”。霍克斯翻译的版本,使用了正确的人名翻译“Lin Daiyu”。

《红楼梦》中人物众多,几乎所有主要人物名字,霍克斯都采用了音译。而下层阶级的人物,如丫鬟或者仆人的名字,他会使用意译。

袭人的名字,被译为Aroma,译出了原文意思的“香气袭人”;而最传神的译名,是坠儿,她在书中被骂“奸淫狗盗”和“心机”。霍克斯把坠儿译为Trinket,这个词的英文原意,除了“小装饰品”外,还可表示“密谋”,与“心机”语义相同。

霍克斯在其译本的序言曾写道:“我自始至终恪守一个原则,把所有一切甚至双关语都译出来。”


写贾惜春的散曲《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

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

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

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When triple spring as vanity was seen,What use the blushing flowers, the willows green ?From youth' s extravagance you sought release,To win chaste quietness and heavenlypeace.

The hymeneal peach-blooms in the sky, The flowering almond' s blossoms seen on high .Dismiss, since none , forsure, Can autumn' s blighting frost endure .

Amidst sad aspens mourners sob and sigh , In maple woods the poor ghosts thinly cry , And under the deadgrasslands lost graves lie .

Now poor, now rich, men' s livesin toil and passed . To be, like summer' s pride, cut down at last . The doorsof life and death all must go through.

Yet this I know is true: InParadise there grows a precious tree. Which bears the fruit of immortality.

这首曲以惜春的口吻唱出,贯穿了佛教思想。其中“清淡天和”,是佛家的修身方法;“ 生关死劫”,是佛教里的生死观;“西方宝树”,则指佛教极乐净土的婆罗树。

而霍克思用基督教的思想,诠释曲中的佛教思想。成功做到了没有歪曲篡改原意:他把佛教的极乐净土“西方”,译为《圣经》中的“Paradise”(天堂);佛教中长生不老树,在他的笔下,也与伊甸园中的生命树合二为一。

人生苦短,磨难重重,也许是所有宗教对于现世的描述;向善、长生、永恒是它们的共同追求和最高境界;而所有宗教,也都需要回答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这个终极问题。

霍克斯在东西方两种宗教的翻译中,抓住共性,找到了其中的契合点。


用西方文化,诠释中国传统文化的译法,还有不少:

第28回,贾宝玉所唱红豆曲中的“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霍克斯将这句译为:“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 tell me it' s not t rue : Do I look sothin and pale , do I look so blue ? Mirror ,mirror , this long night how I shall get through ?

霍克斯不仅将“捱不明的更漏”,准确译为“this long night how I shall get through”,还很有意思的,把壁上菱花镜,译成了《白雪公主》中王后墙上的镜子。让人仿佛听到王后一次次急切地问:“Mirror,mirror onthe wall. Who is the fairest one of all?

无奈,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从镜子里看到的样子,总是不能让自己满意。


但是,也有一些东西方文化实在无法相互联通之处,就连霍克斯也很难译出其精神内蕴。

第一回太虚幻境中的对联: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Truth becomes fiction when the fiction is true ;

Real becomes non-real where the unreal' s real .

这句译文,并没有译出下联的“ 有”、“无”之意,英文版仍与上联重复,将下联译为“真”与“假”的关系。

只能将霍克斯对这句的理解,归为中西方文化看待世界的方式。一个是实体的宇宙:西方哲学家认为“没有任何事物从无中生有。”他们以有为本,从有(being)到实体(substance)。实体由上帝创造,由原子组成。另一个则是虚实相生的世界:中国的老庄哲学,以无为本,认为世界从无到有。

霍克思用when和where作连词,虽然准确地体现出了原文深刻的时间和空间概念,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对应道家似是而非的哲学思想。


总之,大卫•霍克斯的《红楼梦》,在西方世界拥有独一无二的经典地位。他是将《红楼梦》完本翻译成英文的第一人。因为有了他的卓越翻译,才让《红楼梦》的完整面貌和深刻内涵,为更多的英语国家所了解。

下面再放两段:

(林黛玉)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Her mist-wreathed brows at firstseemed to frown, yet were not frowning; Her passionate eyes at first seemed to smile, yet were not merry.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Habit had given a melancholycast to her tender face; Nature had bestowed a sickly constitution on herdelicate frame.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Often the eyes swam withglistening tears; Often the breath came in gentle gasps.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In stillness she made one thinkof a graceful flower reflected in the water; In motion she called to mindtender willow shoots caressed by the wind.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She had more chambers in herheart than the martyred Bi Gan; And suffered a tithe more pain in it than thebeautiful Xi Shi.

(王熙凤)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

Eyes like a painted phoenix,eyebrows like willow-leaves,

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A slender form, seductive grace;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The ever-smiling summer face ofhidden thunders showed no trace; the ever-bubbling laughter started almostbefore the lips were par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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