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帐内,刘显放开柴唐二人,和十余个将官分坐两侧,俞大猷坐在中间主位上,冷眼看着诸人入位。唐鹤征不知道站哪里是好,正手足无措,柴炅拉了他一把,两个人乖乖的站在了离俞大猷最远的地方。不料还是没躲过俞大猷的虎眼,“唐鹤征,私谊论了,你该交待是何人将麻将带入军营的吧?”
“啊……”柴炅这时才想起携带赌具入营的后果来,即使在后世军中,参加赌博者就是降级降职,撤销职务的处罚,如今在古代,自己还是提供赌具,组织赌博者,会受到什么处罚呢?开除军籍?自己又不是行伍之人,他开始觉得身上出汗。
“报总兵大人”谁料此时身边唐鹤征走到军帐中间跪下,斩钉截铁道,“是在下带入营中,蛊惑俞百户等人,如有违了军法,在下愿意受军法处置。”
他是不想拖柴炅下水,自己一个人扛下。但是柴炅又如何能允许他这么做。
“报虚江先生,此物为吾所创,也是吾带入土兵军中,蛊惑俞百户加入,”柴炅在他旁边跪下,补充道,“此番在下有事,亦是吾请师兄进入营中博戏的。”
两个人就在帐中争执起来,都要承担责任。
“住口!”俞大猷看着他们争担责任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先退到一边去!”
两个人闻言,忙互相搀扶着起来,退到门边。
“刘副总兵,你来有何事?”俞大猷丝毫不给刘显面子。
那刘显本是蒙学老师出生,小孩子尚且能忍受,俞大猷这点脾气他还受的了,于是正色道,“禀总兵大人,末将所辖奇兵营为自募川军八百人,南都振武营一千人,卫所集营兵一千二百人,经历次战事,亡一百一十八人,伤一百八十五人,现已归营一百六十二人,其中,卫所集营兵一百一十七人可放归卫所,余四十五人不愿归乡,然其人虽然伤愈,或残或老,恐披甲列阵久战无力,重金酬功,军中粮草尤嫌不足,然若任其鼎沸,恐伤我部军心,如何处置还请总兵大人示下。”
听他如此说,俞大猷闻言正欲说话,那青年将官道,“父亲,我部营兵也有这种情况,有伤愈士兵……”
俞大猷瞠目瞪着他,他忙改口道:“禀总兵大人,标下亲兵营三百人,有伤愈归队兵士二十四人不耐战阵,却不愿归乡。”
其他各将官纷纷附和,他们部下也有这种情况,或有数人或有数十人,人数差次不齐。俞大猷素来爱兵如子,此时面临如此情况,他可以下令强行归乡,却伤了士气军心,可以下令归队续伍,却乱了行伍,降低战力,这手背手心都是肉,一时间很难下定决心,他不由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时,帐内有一人道:“先生,吾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肆,汝一待罪之人,岂可胡言军中大事!”那青年将官呵斥道。他名俞咨江,字克远,是俞大猷的亲生儿子,现为游击,他平日待俞大强名叔实兄,甚是亲厚,今日见俞大强被父亲军令杖责,却不敢怪罪父亲,乃迁怒于导致俞大强受责的柴炅师兄弟。
“克远!”俞大猷睁开双眼,挥手止住俞咨江,定睛看着远处的柴炅道:“你且说来。”
柴炅很是想以此换取自己师兄弟二人不受军令所罚,但是看看俞大猷严厉的眼神,想想还是不要开口的好,于是道:“在下请立镖行一处。”
“哦?何为镖行呢?”却是刘显抢先问话,他是对柴炅颇有好感,想借机帮他一把,俞大猷看看刘显,却是没有说话。
“近时姑苏城中有打行一说,有上中下三等。上者即秀才贵介亦有之,中者为行业身家之子弟,下者则游手负担里巷之无赖耳。三种皆有头目。人家有斗殴,或讼事对簿,欲用以为卫,则先谒头目。顷之齐集,后以银钱付头目散之,而头目另有谢仪。散银钱复有扣头”
“我俞家军堂堂国家经制之师,岂可为此市井之事。”俞咨江不屑道。
见俞大猷和刘显都没有出声,柴炅继续说道,“打行不过市井藓芥,吾所言镖行与之区别,镖者枪也,枪者卫也,镖行所为,仅为护卫,不涉争斗,乃一正经营生,今苏松板荡,倭寇横行,富者忧其财,贵者忧其庐,行者忧其身。今诸位大人所虑老残军兵,虽不能上阵杀敌,然个人武艺娴熟,常受军纪约束,吾思虑可将老残军兵纳入镖行,卫家护宅,保财佑身,此来一可不废军兵所学,二可为营中纾困钱粮,三可安黎民之心。”
闻得此言,众将官都来了兴趣,俞大猷更是精神大振,身子前倾道:“说下去!”
柴炅继续道:“首先,在姑苏城设一镖行总行,此地经济繁荣,商旅云集,文化昌盛,世家甚多,对镖行所营需求巨大,待镖行立足之后,可往松江府,太仓州,金匮县等地设立分行,以后营业扩大,南至会稽,北至南都,甚或帝都南海,皆可设立分行。”
柴炅越说越流利,越说越有诱惑性,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推销员模式:“如此将会有更多的岗位可以安置旧部,诸位大人的投资也可以得到无与伦比的回报!!!”
“哼,军中银乏,何以聚资?”这又是那个俞咨江的声音,柴炅愤愤的想,如不是俞大高手是你爹,不揍你个彩帛铺儿开老紫不姓柴,脸上嘻嘻笑道:“先生可以军中有意此举者以金帛入股,老残军兵亦可以赏金入股。”
见父亲和同僚都露出蠢蠢欲动的神色,俞咨江言道:“军中将兵囊中羞涩,纵是众人合力,亦是寥寥,且我辈只在军中行事,何解商贾之事?”
柴炅早有所料,“在下有一人举荐,此人虽非行伍中人,却生性豪迈潇洒,有意纵马江湖,他与贵军牵连甚深,必得诸位将军信赖,且世居江南,姻亲众多,名门子弟,又不务科举。正合镖局最佳主事。”
“哦?你吗?”俞咨江玩味的看着他。
“不,在下会稽人士,且有志于学业……”柴炅顿了顿,把身边呆若木鸡的唐鹤征推到了众人面前,“所谓举贤不避亲,此乃吾之师兄唐元卿!”
笔者按:《水浒传》第三回:“……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进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